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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维之先生纪事(文革相关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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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7-14 11:46:02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作者:崔宝衡    时间:2007年1月3日 节选自《朱维之先生纪事》转自浙江省温州中学网站“百年温中”之“纪念诗文”
网址:http://www.wzms.com/read.asp?wzms=.7055475&newsID=1034



    朱先生是1952年院系调整时调来南开大学中文系工作的。此前他已担任沪江大学中文系主任多年,来南开后却没有一官半职。但朱先生对此并不介意,他总是随随和和地待人接物,认认真真地教书写作。1959年,人民文学出版社接连出版了他的两部译著,一部是格里鲍耶多夫的《聪明误》,另一部是马雅可夫斯基的《宗教滑稽剧》,两部译著都是直接从俄文原著译的。朱先生精通英语、日语,但不谙熟俄语。他是在繁忙的教学之余,通过刻苦自学掌握俄语的,而当时朱先生已迈过“知天命”之年了。
朱先生在南开主要讲授外国文学课程。从古代到现代,从东方到西方,从文学史到作品选,他都讲过,而且游刃有余,得心应手。朱先生讲课,从不按教材照本宣科。他常常是拿着几张小卡片走上讲台,从容不迫,慢条斯理,把文学故事、文史掌故、宗教习俗、世态人情娓娓道来,妙趣横生。讲到关键处,再作言简意赅的总结,画龙点睛式的提示,但绝无长篇大论的说教。因此,听朱先生讲课,用不着拼命记笔记,也不必担心折磨人的考试,轻松愉快,实在是一种超然洒脱的艺术享受。
在1958年的大跃进及随之而来的“拔白旗、插红旗”运动中,朱先生的治学方法与教学方法受到严厉批判。当时的逻辑是:外国文学乃封、资、修文学,充满毒素,朱先生对它们不加批判,却大为赞赏,这是公开放毒,是同无产阶级争夺接班人。于是,朱先生便成了非拔掉不可的一面资产阶级“白旗”。60年代初,有一次朱先生偶然向我谈起当年受批判的事:“我把文学当作美女来欣赏,有人要把她当作尸体来解剖,有理说不清。”真可谓一语中的,令我至今难忘。
    “文革”风暴骤起,朱先生又成了南开园第一批被揪出来的“牛鬼蛇神”中的一员。一天下午,造反派在电影广场召开万人批斗大会,朱先生被剃了个阴阳头,抹了一脸黑墨水,胸前挂着一块木牌子,同几十名“牛鬼蛇神”一起,低头弯腰站立在台上,接受批斗。然后,又在红卫兵的押解下,沿着校园的几条主干大道,游行示众。口号声、锣鼓声、谩骂声震耳欲聋。傍晚时分,朱先生回到家里,打水洗漱,随即招呼惊魂未定的师母开饭,吃罢便坐下来看书,大有昆山崩裂我自泰然的气势,此事在中文系师生中一度传为趣谈。
    朱先生在“文革”期间被戴上了一系列吓人的大帽子:反动学术权威、漏网右派、基督教吹鼓手、大汉奸、镇压革命学生的刽子手。其中后两顶帽子尤能置人于死地。朱先生为此写过不少申辩材料,但在是非颠倒的年代,均无济于事,朱先生也就成了南开园最后一批被解放的“牛鬼蛇神”。直到“文革”结束,落实政策,专案组派人外出调查,才从上海出版界一位领导人那里了解到,朱先生在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期间,滞留上海,生计困难,但他不仅没有投敌附逆,还为革命做了不少工作。他曾以沪江大学中文系主任的身份,掩护和帮助过地下党员、革命学生。上面提到的那位上海出版界的领导人,解放前夕就因为得到朱先生的救助,才逃脱了敌人的魔爪。国民党当局为此要解聘朱先生的职务,只是尚未实施,上海便解放了。
    在“文革”中,最令朱先生痛心的是他的《失乐园》译稿的丢失。朱先生是专事弥尔顿作品译介工作的国内少有的学者。弥尔顿三大诗作《失乐园》、《复乐园》、《斗士参孙》的中译本,均由他独立完成。早在40年代,朱先生便开始弥尔顿诗歌的翻译工作,1951年《复乐园》出版后,便着手进行《失乐园》的翻译。《失乐园》全诗12卷,1万余行,它的翻译出版是一项十分艰巨的工程。“文革”前夕,朱先生已将全诗翻译过半,用蝇头小楷工工整整地抄写在十几本笔记本上。不料“文革”抄家,译稿全部被掠走,下落不明,眼看着那多年的心血将要付诸东流,朱先生内心异常悲愤。在关牛棚、挨批斗和强制劳改的艰难岁月,朱先生咏诵弥尔顿的铿锵诗句以自勉。他把被迫中断了的《失乐园》的翻译工作暂时放下,转而进行《斗士参孙》的翻译。《斗士参孙》描写以色列古代斗士参孙,在身陷囹圄、惨遭凌辱的情况下,同敌人英勇斗争的悲壮故事。朱先生在该诗的《译者前言》中指出,斗士参孙“是诗人的自况”。弥尔顿在王权复辟的黑暗年代,财产被查抄,书籍被烧毁,人身自由被剥夺,但他坚持革命气节,拒不低头屈服,而是用手中的笔作武器,誓与敌人斗争到底。朱先生在“文革”期间,冒着很大的风险,秘密进行《斗士参孙》的翻译,这是否“译者的自况”呢?我没有请教过朱先生,不敢妄加评论。
朱维之先生(左一)与他的弟子们
    “文革”结束后,《失乐园》的译稿失而复得,但已残缺散乱。朱先生又经数年努力,对译稿进行重译、补译、修改、润饰,终于在1985年由上海译文社出版,这是我国第一部完整的《失乐园》中译本,它凝聚了朱先生难以言尽的悲伤与喜悦。在《译本序》中,朱先生对此只作了轻描淡写的叙述:“本译稿经过二十二年,用业余时间断续译成。其间遭遇十年浩劫,译稿丢失、复得、返工等恼人的挫折。”我们从这寥寥数语中,不难品味出一位智慧老人的大度与宽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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