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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地老爹  文革岁月(长春)1-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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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0-10-21 10:16:05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http://www.tianya.cn/publicforum/content/no05/1/139002.shtml

  1967年的春夏之交,我不读书已经有一年了。按照正常计算,我也应该是高中二年级的学生了。可是,时间好象停止了,我依然是初三的学生。并且一直延续到现在。我至今还以为自己是个初中学生。
1967年的春天,我的老家——那个东北中部的城市里的“文革”已进入了武斗阶段了。
   那座城市的群众组织分为两派——一派是拥护省军区的,是“拥军派”;另外一派是反对解放军的,称为“反军派”。
   “拥军派”组织的名字叫“红二”,“反军派”的组织叫“**公社”,就像巴黎公社一样。
   两派最初是“君子动口,不动手”,在什么报社的门口扎堆辩论。后来,说不过对方的人就开始动手,拿砖头砍人,进而发展到使用扎枪,狼牙棒,土坦克,火攻,弹弓,各式步枪(有中正式、汉阳造、汤姆枪、步骑枪、三八枪,最好的是AK冲锋枪)…………
   顿时,刀光剑影,血肉横飞。
  残暴——
   人呀,人,原来是正常的人,文明的人,温和的人,可是眨眼间就变成了狂人、残暴的恶魔,杀人狂魔。
   1967年的7月末,“红二派”开始调动兵力,围攻“公社派”在这个城市东南一隅的大学据点。经过两天的战斗,前者把后者团团围住,水泄不通。
   在11点左右,从那所大学的校门突然冲出一辆“解放”牌卡车。只见这辆卡车疯了一样,在日本人在20世纪30年代修筑的宽阔的大马路上,风驰电掣般冲了过来。
   没成想,“红二派”早有准备,在马路上设置了两道封锁线,一道是钢丝绳,一道水泥管子的封锁线。钢丝绳至少有8mm粗,两头捆绑在两个人合抱都抱不过来的杨树上,那水泥管子也有一米高。
   只见——那辆疯了的汽车直奔第一道钢丝绳撞了过去,汽车的前头顶住了钢丝绳,钢丝绳蹦直了弯曲了,居然一下子,把时速至少160mile的汽车弹了回来。被弹回来的汽车竟然没熄火,反而又朝前冲去。此时奇迹发生了,钢丝绳突然地断裂了,汽车冲破了第一道封锁线。继续往前冲,冲向了那个水泥管子。
   这次,疯狂的汽车没有第一次那么幸运。汽车斜着冲向水泥管子,汽车轮胎撞在管子上,弹了起来,汽车飞了起来。汽车侧着翻滚着翻滚着,砸向了地面。最后,一动不动地歪斜在远处。一群“战士”冲了上去,把司机从驾驶楼拽了出来。大家围而打之踢之踹之。
   就在这时,又听见“轰隆隆”的声音从大学方向传过来。抬头一看,只见烽火弥漫处,冲过一个“怪物”。
   这个“怪物”像坦克又不是坦克,像装甲车又不是装甲车。这个“怪物”在马路上横冲直撞,恣意妄为,无人可挡,如入无人之景。人算不如天算,“怪物”正在得意忘形之际,突然一头撞在路边的大杨树上,一动也不动了。
   大家围拢上去,仔细一看“怪物”原来是一辆改装的森林拖拉机。外面被覆着钢板,大门居然被锁头锁住了,真不知道司机的战友是怎么考虑的。
  人性——
   “怪物”开始冒烟。烟越来越浓,火苗开始舔着钢板。大家看着烟在盘旋上升,看着火苗在欢快地跳跃。这时,“怪物”里面有人在大喊:救命呀!救命呀!快救救我呀!没有人上前去施以援手,都在看热闹。但是没有人说话。
   突然,有人大喊一声,赶快救人。一位工人模样的老者端着一支扎枪冲到“怪物”前。他用扎枪尖去撬“怪物”的门锁。接着又有两三个工人跟了上去。在大火中,他们把门撬开了,把“怪物”的司机拽了出来。
   司机大约20岁左右,他的头发被烧光了,满脸乌黑,浑身发抖。口中不断地叨叨着:大爷大爷我投降我投降。一下子跪在了地上,磕头如捣蒜。那个老师傅照“怪物”司机的屁股踢了一脚说,起来,没出息,王八蛋*的!
   老师傅回头对其他几个人说,走!咱们回厂子去!无意间,曾注意到他们都穿的是洗得发白得劳动布的工作服。工作服上衣左面口袋上面印着“一汽”的字样。
   他们把司机带走了。连头都没回地走了,向前走了。那辆“怪物”躺在那里,依然冒着火苗。
   我无语地望着他们的背影渐渐地远去了,远去了。
   在那个暴乱的岁月,人间还有真情在,还有人性在。


文革岁月——红色恐怖(二)
  
  残暴——
   古语说,最毒不过妇人心。我引用这个古话,并不是想贬低中国的妇女们。只是想借题发挥,讲述一个残暴的事实。
   八月初,武斗在继续。这次是发生在大经路附近。“红二”派示威游行,抗议“公社”派前一天犯下的“滔天罪行”。长长的车队行进在狭窄的马路上。车厢两边贴着“暴行”的照片。
   其中有一副照片,至今依然历历在目——一个年轻人坐在卡车的车厢里面,但是他是被一支长矛钉在车厢的厢板上。长矛是用一支直径8公分的钢管制作的,就是把钢管前面用工具切割成尖尖的。这支长矛据说是用一种发射器发射出来的,射穿厚厚的车厢厢板,然后扎在背靠着厢板的那个年轻人的胳臂上。扎枪从他的肘部穿进去。那个年轻人坐在那里,头低垂着,头发遮住了他的半张脸。不知道是谁家的孩子?不知道他父母知道不知道他的状况?也不知道他后来怎么样了?是否残疾了?不知道哪位先生知道这件事情?
   当游行的车队来到一个工厂的外面,突然遭到占据这个工厂的对立面——“公社”派的袭击。顿时,砖头瓦块从天而降,砸在汽车上、大街上、人的头上。人们慌乱地四处逃避,就恨爹妈生两条腿。机灵点的就躲到汽车底下了。
   砖雨过后,被砸的“红二”派冲进了那家工厂的大门。很快就打垮了对方微弱的抵抗,然后冲上了楼。在二楼楼梯的拐角处,看到一个女的卷缩在墙角,大家一看是个女的,就没有理睬她,继续向上冲。
   可是,这个女人突然站了起来,手中紧握着一支扎枪,朝着最后一个“红二”派扎去。扎枪从后背进去,从前胸出来。真是白扎枪进去,红扎枪出来。那个被扎中者一声不吭地就倒在了地上。
   那个女的转身就要朝楼下跑,但是被后面的“红二”派截住了,被乱枪捅倒在她刚才畏缩的角落。
   大家又七手八脚地去救护被扎中者。有人要拔那支扎枪。但是被旁人制止了——不能拔,一拔就是大出血,止不住了,赶快送医院……


文革岁月——红色恐怖(三)
  
  人性——
  
   还是在1967年8月初的武斗中。
   一天黄昏时分,一堆红砖在夕阳下像鲜血一样更加耀眼。
   砖堆旁有小孩子在玩耍,男孩子在煽“画片”,女孩子在跳皮筋儿,几个大妈在唠嗑。一派悠闲景象一派和平景色。好象是在1964年。
   然而,一阵由远而近的汽车的轰鸣声打破了这种和平和谐。
   几辆卡车,嘎然停在砖堆旁,十几个“公社”派战士从车上跳了下来,直奔砖堆。有四个人分头去路口放哨,其余的把红砖往卡车上装。汽车没有熄火,低沉的轰鸣声在震撼人心。
   男孩子不再煽“画片”了,女孩子不再跳皮筋儿了,大妈不再唠嗑了。大家都在默默地看着战士们在搬砖。他们搬砖是为了修武斗工事,也许是用于武斗的“炮弹”。
   在东边路口放哨的急匆匆地往回跑。一边跑一边大声嚷嚷着——别装了,别装了。他们来了来了。
   装砖的急忙上了车。汽车不等在西边放哨的回来,就开走了。
   西边放哨的两个人赶了回来,追赶汽车。还大喊着:人在呢!人在呢!等等我。
   汽车绝尘而去,把这两倒霉蛋丢在砖堆旁。
   这时,十几个“红二”派围拢过来。最初,两个倒霉蛋口中还念念有词——别过来。过来,我就扎死你!
   可是,“红二”派一声不吭地端着扎枪步步逼近。包围圈越来越小。这两个倒霉蛋挥舞着手中的扎枪。双方混战一起。但是不像金镛金大侠的小说里的脚色们那样大战几十个回合。一个被打倒在地血流满面,另外一个扔下扎枪,来个好汉不吃眼前亏,三十六计走为上计,撒鸭子就跑。跑了不到十来米就被一砖头砸倒了。
   “红二”派撵了上去,拳打脚踢,一顿胖揍。只见一个人举枪就要刺。只听大家耳旁响起一声断喝——住手。大家回头一看,原来一位大妈在高喊。大家楞在那里,大妈快步上前,把那个倒霉蛋拽了起来。然后,对“红二”派说,你们瞧瞧,这不是你们系的同学吗!这么能往死里打呀。
   一个“红二”派的说,哎呀!你怎么不早说投降呀!
   那个倒霉蛋喏喏地回答,我还以为你们是外校的。算了,你们放了我吧。我明天就回老家去。
   他搀扶着他的战友迎着晚霞走了……

武斗


文革岁月——红色恐怖(四)
  
  还是那个血腥的夏天,
   还是那个人性沦落的夏天,
   还是那个良心不泯的夏天。
   还是在那个到处都长着合抱粗的大杨树的城市。
   那些大杨树都是20世纪30年代“满洲国”建设新京时候栽种的行道树。
   待到20世纪60年代中叶,那些杨树都有合抱粗了。
   到了夏天枝繁叶茂,到了夜晚,人就像在杨树的走廊里行走。昏黄色的路灯在头顶闪耀着。照得人的影子一会长,一会无,一会短。
   不过,杨树到了春天也有不好的一面——杨花四处飘舞。每到春天,北国春城无处不飞花。杨树开花后,到处飞舞的是杨絮,漫天飞舞,犹如六月雪。不过不是《窦娥冤》的六月雪。当地小孩称杨絮为“杨树毛毛”。杨絮飞到人的脸上,让人难受。
   生成“杨树毛毛”杨树虽然可恶,但是在一次武斗的攻防战中曾经救过一条人命。
   有一个大广场,很大的广场。就比天安门广场小一点点的广场。
   广场的北面是一座高大的建筑物。据说,这个建筑物是在伪满时期皇宫的地基上建起来的。
   广场的南面东西各有两个高大的建筑物,是伪满时期“八大部”的之一与之二。
   东面的是医科大学的基础楼,西面的是医大三院。
   北面的建筑物被“公社派”占据着,南面的被“红二派”占据着。中间隔着一个大广场和一条马路。
   一天上午10点左右,“公社派”穿过广场,逼近那条马路。对方在正面且战且退,但是竟然偷偷地从东面和西面包抄过来。
   那个时候的武斗还处于冷兵器时期。大家手中的武器是扎枪,木棒、狼牙棒(就是在木棒上钉满了钉子)、弹弓,防护装备是盾牌、柳条帽。
   一个战士的标准装备是斜挎两个书包,一个装碎砖头,另一个装小石子、或螺丝帽,或滚珠什么的,用作弹弓的子弹。腰里扎一根皮带,弹弓别在腰带上。头戴一个柳条帽,手拎一支扎枪。裤腿挽起来点,脚穿解放胶鞋。
   “红二派”发起了冲锋。对方且战且退。
   但是,“红二派”进攻的速度很快,一下子就把对方的几个人包围起来。其中多数人都举手投降了。
   惟独有一个人拒不投降,死死地抱着杨树不松手。任凭对方怎么打怎么踹怎么拽,都不松手。
   有人照着他的屁股扎了一枪。他也没有松手。只是在大声号叫着号叫着。
   这个时候,“公社派”又杀个“回马枪”来解救他们的战友。
   “红二派”的也不恋战,拉着那几个俘虏撤退了。

血腥的无言




文革岁月——红色恐怖(五)
  
  ~~~~~~~~~~~~~~~~~~~~~~~~~~~~~~~~~~~~~~~~~~~~~
  悼念武斗中无辜死去的同学——明广播
  
  我认识明广播同学是在1966年“文革”开始后的第3个月,也就是1966年的9月。
  
  “明”这个姓氏大概是满洲人的。所以我判断他可能是满族人。
  
  他大概有1米75左右的个子,国字脸,一双深沉的大眼睛。
  
  身穿洗的发白的旧军装。头戴一顶旧军帽。
  
  他是一个温和的男孩子,虽然说不上腼腆,但是总是未开口先微笑的。
  
  外表的开朗好似掩盖着一丝忧郁。
  
  据说,他妈妈早就去世了。父亲后来又续弦了。
  
  他与后妈的关系不是很融洽。
  
  我们在一起很要好,一起去南湖游泳,划船;一起去串连,一起游山玩水,浪迹天涯。
  
  1967年7月末,大规模的武斗开始之前,我们就断了音讯。
  
  1967年10月初,得到的一个消息居然是明广播同学在武斗中被打死了。
  
  事情是这样子的——
  
  就在武斗最激烈的时候,明广播同学去粮店买粮。
  
  他把面口袋夹在腋下,手里拿着购粮本,口袋里装着钱。
  
  他家距离市立医院不远。
  
  市立医院已经从救死扶伤的医院变成了致人死命的武斗据点了。
  
  当时明广播同学贴着墙根向粮店走去。突然一阵机枪点射,三法子弹打中了他。他当时就跌到在地,再也没有爬起来,
  
  后来听说,在市立医院的地堡中的武斗分子发现有一个人好像夹着一个炸药包走来,就把这个人打死了。
  
  明广播同学死后,武斗据点的人也联系不上他的家人。仅仅知道他是某某中学的。
  
  当时“三支两军”的解放军把明广播同学的遗体埋葬在某某中学的东面公园里的小山上。
  
  
  后来一天傍晚时候,我来到了明广播同学的墓前。
  
  明广播同学的坟墓在向阳的山坡上。坟头的青草已经枯萎了。
  
  夕阳下一抔黄土,黄土下埋葬着我的同学,他仅仅17岁。
  
  枯萎的青草在秋风中摇曳着,好像在述说着明广播同学的心声。
  
  秋风起,荒草动,一片萧瑟。
  
  心扉动,内心起伏,一丝惆怅。
  
  一个17岁的孩子就这么地离开了人间
  
  他没有得到过母爱——因为母亲很早就去世了
  
  他没有得到过父爱——因为父亲再续了
  
  他没有谈过恋爱——因为来不及谈
  
  他没有得到性爱——因为没有对象
  
  他没有后代——因为他没有做过爱
  
  他没有下乡没有进工厂没有上大学没有经历了中国后来的变化
  
  他是悲哀的
  
  他也是幸福的因为他早已没有了烦恼……
  
  我低头默默致哀
  
  我低头默默回忆着我与他的短暂友谊。友谊虽是短暂,但是留下的印记却是刻骨的。
  
  后来我就下乡插队了,再后来我就远走他乡了。
  
  但是每每回到故乡,我都要去那个公园那个小山去吊唁明广播同学。
  
  每每吊唁的时候,我都面对那抔黄土沉思着。
  
  再后来当我时隔七八年以后再次吊唁的时候,发现那个小山还在那个公园也在,但是那个孤坟却不在了。
  
  我依然站在那个向阳的山坡上,默默地追思着。
  
  虽然明广播同学在17岁的花季故去了,但是我在40来年以后依然记得他的笑容,他那双在洗得发白的旧军帽帽檐下面的大眼睛。
  
  我想日后有机会回去,我还是会去那个公园那个小山那个向阳的山坡去看望他。
  
  无论明广播同学的灵魂在何处漂泊,我都会挂记着他的。
  
  

夕阳墓地




文革岁月——红色恐怖(六)
  
  1967年10月19日血腥的冬夜——
  
  
  1967年10月29日晚9点
  
  吉林医科大学第九学生宿舍一楼门厅。
  
  尖锐的口哨声突然响起来。
  
  有人在大喊着——集合!紧急集合!大家都到一楼大厅集合。
  
  楼内立刻响起了脚步声……
  
  楼内立刻响起了武器装备的碰击声……
  
  楼内弥漫着血腥气息……
  
  披着黑色斗篷的死神在楼道里盘旋
  
  披着黑色斗篷的死神骷髅的手握着收割生命的镰刀在楼道里穿梭.
  
  
  
  很快一支30余人的队伍集合起来了。
  
  这30多人的年龄在15岁~18岁之间,
  
  这30多人都是正处于青春期的中学生,
  
  他们隶属于北国春城二总部
  
  他们分别来自吉林医科大学附近的三个中学的红卫兵。
  
  
  
  林辉——101中学红色造反大军常委。
  
  林辉高高的个子,大约1米80,浓眉大眼,宽宽的肩膀,细细的腰,硕长的腿。
  
  林辉身穿一件军大衣,头戴一顶棉军帽,两只帽耳朵系在脑后。
  
  林辉腰间扎着一条宽宽的军用皮带,一只安都式手枪插腰间。
  
  一支56式突击步枪挎在右肩。
  
  林辉大喊了一声——集合。
  
  大家很快站成一列。
  
  林辉——稍息
  
  林辉——刚才接到总部命令,今天晚上攻打医大供应处,为了收复基础楼作准备。
  
  大家屏住呼吸在听着林辉讲话。
  
  林辉——需要10个人,组成突击队。现在我点名,点到的人上前一步。其他人跟随突击队冲锋。
  
  林辉开始点名——老贪!
  
  老贪(身高 1米82,使用的是歪把子机枪)——到
  
  林辉——老肥子!
  
  老肥子(身高1米85,使用的是捷克式机枪)——到
  
  林辉——天麻子!
  
  天麻子(身高1米70,脸上没麻子,使用的中正式步枪)——到
  
  林辉——铁麻子!
  
  铁麻子(身高1米75,脸上也没麻子,使用的是老套筒)——到
  
  林辉——老家贼!
  
  老家贼(身高1米60 ,40来岁,又黑又瘦,一脸麻子,使用的苏制步骑枪)
  
  林辉——小日本!
  
  小日本(她妈妈是日本遗留在满洲的难民,他使用的带刺刀的三八步枪)——到
  
  林辉——号兵!
  
  号兵(身高1米78,使用的是美制汤姆枪)——到
  
  林辉——帅克!
  
  帅克(身高1米78,使用的是美制八粒快卡宾枪)——到
  
  
  
  林辉让大家把帽子翻过来戴,把大衣翻过来穿。
  
  
  
  大家整理好后就出发了。
  
  死神尾随着队伍前进
  
  
  前几天下了一场大雪。灰白色的雪覆盖着房顶覆盖着地面。
  
  大家脚踩在雪地上发出咔嚓咔嚓的声响
  
  脚步声在寂静的雪夜中格外的响亮。
  
  咔嚓咔嚓的脚步声
  
  沉重的喘气声
  
  没有一个人说话
  
  
  大约在10点,小分队到达了指定位置。
  
  
  供应处就在前面,是一个两层高的白色小楼。
  
  供应处没有灯火。小楼的窗户黑洞洞的。
  
  死一样的寂静。
  
  小分队当时距离供应处有300米的楼房下面。
  
  小分队前面是300米的开阔地
  
  开阔地的两边是矮墙。
  
  林辉开始低声地分配任务——
  
  老家贼上三楼,封锁对方的火力点
  
  老贪在楼房的右边,老肥子在楼房的左边。用机枪掩护大家。
  
  天麻子、铁麻子、号兵沿左面矮墙前进。
  
  帅克、小日本跟我沿右面矮墙前进
  
  当我们前进100米的时候,大家成散兵线跟进。
  
  林辉低声地说——前进
  
  大家弯腰低姿前进
  
  虽然大家尽量避免发出响声,但是在寂静的雪夜中还是可以听到喘息声、枪支的碰撞声,以及咔嚓咔嚓脚步声。
  
   小分队前进了100米,对面没有任何反应
  
  其他人也开始前进
  
   小分队前进了120米,对面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小分队前进了150米,对面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小分队前进了200米,突然雪亮的探照灯光刺破了夜空
  
  雪亮的探照灯光照亮了300米的开阔地
  
  雪亮的探照灯光中,小分队和后续队伍被定格了
  
  大家猝不及防不知道如何是好,
  
  咯咯
  
  咯咯
  
  苏制转盘机关枪响了
  
  咕咕
  
  九二式重机枪响了
  
  紧接着对方的枪声响成了一片
  
  子弹划破了头顶的空气
  
  子弹在空气中尖锐地叫唤着
  
  子弹在耳边噗噜噜地叫着
  
  林辉大喊卧倒快卧倒
  
  大家都趴在了地面
  
  大家恨不得把头拱到地里去
  
  大家恨不得钻到地底下
  
  好在我们是沿着墙根前进着
  
  但是子弹把砖墙打得直冒红烟,因为是红砖墙。
  
  灰白色的血红色的砖灰阴沉的夜空雪亮的探照灯匍匐在地面的红卫兵们
  
   林辉大喊——老家贼把探照灯打灭了
  
   ——老家贼快把探照灯打灭了
  
  老家贼是退伍军人,在朝鲜战场上是狙击手。
  
  老家贼把自己的帽子放在了右边,瞄准了一个探照灯。
  
  他”咯咯”一笑,一扣扳机,一枪就把一个探照灯打灭了。
  
  他”嘿嘿”一笑,把另一个探照灯打灭了。
  
  开阔地又陷入漆黑一片。
  
  林辉低声名命令着——继续前进
  
  雪夜里又传来了喘息声、枪支的碰撞声,以及稀稀簌簌的爬行声
  
  双方的子弹依然在穿梭横飞着
  
  距离小白楼供应处还有50米的时候,
  
  林辉突然站了起来高喊着弟兄们冲啊
  
  弟兄们冲啊!
  
  大家挺起身来端着枪开始冲锋
  
  林辉冲在最前面
  
  他两只帽耳朵分开了,就像乌鸦的翅膀张开了
  
  他的大衣也随着他的奔跑也分开了,他像一只1米80的大鸟飞了起来。
  
  他飞了起来他飞了起来他飞了起来他飞了起来
  
  老肥子的机枪老贪的机枪老家贼的步骑枪在大家的身后愉快地叫着叫着
  
  林辉冲在最前面
  
  突然,大鸟林辉的胸部绽放了三朵红色的血花
  
  这三朵血花是一个老练机枪手点射的杰作——
  
  血花像玫瑰一样艳丽夺目
  
  大鸟林辉的翅膀一下子就折断了
  
  大鸟林辉扑到在地,手中的56式突击步枪抛出去一米多远
  
  大鸟林辉被打死了
  
  大鸟林辉的胸部被九二式重机枪打穿了
  
  对方的枪声停止了咆哮
  
  万物寂静
  
  惟独听到死神斗篷的呼哒声音
  
  
  
  小日本子起身,甩掉上衣,光着膀子,咬着牙齿,就要冲锋了。
  
  好兵和帅克把小日本子扑到在地,死死地压住了他。
  
  对面小白楼顶上的高音喇叭响了起来
  
  一个清脆的女声——
  
  二总部的弟兄们撤退吧,不要再做无谓的牺牲了
  
  二总部的弟兄们撤退吧,把你们战友的尸体拉走吧
  
  二总部的弟兄们撤退吧,我们不会开枪了
  
  二总部的弟兄们撤退吧,武斗已经结束了
  
  二总部的弟兄们撤退吧,你们的父母在等待你们的归来
  
  二总部的弟兄们撤退吧,党中央毛主席认为我们都是革命的造反派
  
  二总部的弟兄们撤退吧,我们要实现革命的大联合
  
  这个清脆的女声在喊着——林辉,我爱你
  
  对方的喊话在那个血腥的雪夜里回荡着
  
  对方的喊话在北国春城的雪夜里回荡着
  
  
  
  林辉,年仅17岁的林辉死在1967年10月19日那个血腥的冬夜
  
  林辉如果你活着的话,你今年也有59岁了。
  
  可是你却在17岁的时候离开了你的父母你的妹妹
  
  当你的躯体躺在担架上,上面覆盖着100中学红色造反大军的军旗的时候,
  
  你1米80 的个子显得很长很长……
  
  
  
  林辉的灵魂离开了他自己的躯壳飘荡在空中
  
  林辉的灵魂俯瞰着覆盖着灰白色积雪的春城
  
  林辉的灵魂看到供应处里的那个九二式重机枪枪手在擦拭着自己心爱的机枪。
  
  林辉的灵魂看到供应处里的那个在话筒前的广播员他的同桌女生——翠花
  
  翠花伏在桌子上泣不成声……
  
  死神用黑色斗篷把林辉的灵魂卷走了……
  

1968年




文革岁月——红色恐怖(七)
  ~~~~~~~~~~~~~~~~~~~~~~~~
  走!咱们抢枪去!
  
  人类从冷兵器过度到热兵器大约经历了2000年
  而1967年的武斗从冷兵器过度到火器不到3个月
  这真是大跃进的速度
  一天等于二十年
  朝鲜千里马的速度
  
  从5月开始,武斗逐渐升级
  到了7月末已经进入了使用常规武器的阶段
  
  自从攻打工业大学的战役结束后
  两派都脱离了接触几乎没有什么摩擦
  
  这是大战前的寂静
  黎明前的黑暗
  
  两派都在为下一步武斗的升级做着准备
  
  七月末的晚上可以听到沉闷的爆炸声
  有消息传来说是“社派”在试验地雷
  据说是把炸药装进暖气片里,做成地雷
  
  双方都开始在思考从哪里得到枪支弹药呢?
  
  大家不约而同地想到了亲人解放军
  
  军营里会有武器的
  
  一天,一个同学对大家说——走!咱们去抢枪去
  啊!去哪儿抢?
  呀!哪旮哒有枪?
  
  这个同学说,别问了,今天晚上行动。
  
  晚上,大家坐上卡车冲出了校门
  卡车一路绝尘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组织的大旗在猎猎
  旗角扫在年轻的脸上
  年轻的脸膛兴奋着激动着
  
  夜半时分
  汽车在一个军营的门前噶然而止
  
  那个坐在驾驶楼子里的男生跳下车低声地命令道:
  下车!快下车!
  大家纷纷跳下车来
  
  然后排好队
  在那个男生的带领下朝岗哨走去
  
  岗哨喝道:站住!什么人?
  在寂静的黑夜中可以听到清晰的拉动枪栓的声音——卡拉
  
  那个男生答道:我们是造大的,同志
  
  说时迟那时快,眨眼间大家已经来到哨位
  几个女生上前把岗哨团团围住,开始宣传革命道理
  
  男生们按照事先的安排推开大门
  汽车直奔仓库而去
  
  这时一个军官模样的军人拦住了汽车
  他大声地对那个领头的男生说着什么
  
  汽车拐了个弯朝一个大门开去
  
  汽车到了门前调头
  而后把车厢的后面对准了那间大房子的窗户开去
  最后稳稳地停在了窗户前
  
  
  大家走进仓库
  发现里面整齐地摆放着长方形的木箱和方形的木箱
  大大小小码放整齐
  
  有人用撬棍撬开一个长方形的箱子
  里面是涂满润滑油的步枪
  
  又有人撬开一个小箱子
  里面是黄澄澄的子弹
  
  第三个人撬开了一个扁箱子
  里面是木柄手榴弹
  
  哦!MY God!我们是在军火仓库了
  
  大家七手八脚地把枪支弹药搬到车上
  
  刚刚搬了一个来回
  那个军官模样的军人上前一步阻止了大家
  他像聪明的一休一样说到
  
  好了,就到这里,就到这里
  
  那个男生也很识趣也很默契
  
  一挥手对大家说——撤!
  
  大家又一溜烟地绝尘返回
  
  回到驻地仔细一看
  根本就没有什么好枪
  
  有的是七九步枪
  有的是老套筒
  有的是没有枪栓的苏联制造的步骑枪
  老掉牙的汤姆生冲锋枪
  
  不过总算手里有了热兵器了
  
  后来听说“社派”也去抢枪
  可是根本没接近仓库
  就被解放军朝天鸣枪吓唬回来了
  
  后来大家也有几次行动,但是收获寥寥
  
  而不像重庆的产业军把军工厂给抢了
  他们手里有坦克大炮高射炮机枪火箭筒榴弹炮
  
  也不像广西的把国境的苏联援助越南的军火列车给抢了
  
  我的家乡的武斗使用的武器还不如抗日战争时期八路军武工队使用的武器
  
  但是无论武器如何落后
  但毕竟是杀人的武器
  致人死命的热兵器了呀
  

1967年8月8日,軍用物資專列在廣西遭攔截後被搶劫一空




文革岁月——红色恐怖( 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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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武斗中拣子弹壳的后果很严重—— 一枪两眼儿
  
  
  电视剧——《我的团长我的团》里面孟瘸子跟着死拉死拉南天门抵近侦查,受了三八枪的肩部贯通伤。
  
  郝兽医给孟瘸子治疗枪伤,两次换药的手法都非常专业。
  
  这种贯通伤,必须用浸了药的棉纱条,用细竹签捅过前后整个伤口。换药时拉出来,重新穿,慢慢收掉伤口。
  
  三八枪的创口一般是直来直去的“一枪两眼儿”
  
  就是子弹的进口处与子弹的出口处一样大
  
  而非其他子弹的不人道
  
  其他枪械的进口处小,而由于子弹在人体内的翻滚,其出口处要大于进口处,几乎是撕裂了人体组织
  
  我有一个同学,叫姜卫东
  
  1967年夏天的武斗中就被三八枪打了“一枪两眼儿”。
  
  那年夏天的一天下午
  
  姜铁男跑到吉林大学八舍去玩
  
  当时八舍是反军派的公社占据着
  
  对面是解放军兽医大学
  
  反军派的公社在八舍前面的空地上架着轻机枪向对面射击
  
  姜卫东就三爬两爬地爬到反军派的公社机枪阵地
  
  去拣机枪子弹
  
  他拣拾了一帽兜子的子弹
  
  一高兴就忘乎所以了
  
  站立起来转身往回跑
  
  他还没有走两步就一个趔趄跌倒在地
  
  原来得瑟的他被打中了——
  
  只见他左腿流血
  
  很快就把裤子洇透了
  
  后来他被大家送到医院里
  
  医生也是采取的与郝兽医一样一样的办法给姜铁男治疗枪伤
  
  医生把绷带浸泡在碘酒里
  
  然后把浸满碘酒的绷带用很长很长很长的大镊子
  
  从伤口的一头捅进去去
  
  再从另一头拉出来
  
  再然后就来回地拉拽绷带
  
  当时根本没有打麻药
  
  姜卫东据说自己大喊一声就昏了过去
  
  直到绷带把带着鲜红的血肉组织带出来后带结束了这个酷刑
  
  姜卫东的枪伤很快就好了
  
  并没有留下后遗症
  
  他的左大腿只留下了两个枪眼
  
  插队时候时露出枪伤给大家看,显摆显摆招摇招摇
  
  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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