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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小金:一个外地红卫兵的北京见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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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5-2-26 18:21:24 | 显示全部楼层 |阅读模式
博主说明;为防止文章被删,所以禁止转载。文中有明显错别字,也基于同样原因,不予改正了。

一个外地红-卫-兵的北-京见闻-1
(2005年12月16日在香-港中文大学中国研究中心午餐讲演会的讲演。根据录-音整理)

主持人:首先大家自我介绍一下。(略)
好了。张**教授当年是红小兵,是不是?(答:红卫兵)。他今天给我们讲的题目是,一个外省红卫兵的北-京见闻。
现在大-陆的文-革研究呢,就是说,既不禁止,也不鼓励。不鼓励的意思就是,拿不到研究的经费。但仍然是有一些人执著地认为,这一段历-史,对于中国现在的发展是有重要意义的。所以,他们就在坚持做文-革研究。这一点上是很值得我们钦佩的。好的,现在请张**教授……

故事背-景:二月镇-反

首先,我感谢中心给我这么一个机会。我是向往已久,来一趟啊。真是个宝库啊,我想我一个月也挖不完这些宝藏。还要找别的机会,哪怕是旅游,也要来这里继续挖。
我其实自己呢,在文-革中收集了很多很多的资料,非常非常多。可惜哪些资料躲过了毛泽-东的文-革,但是没有躲过华-国-锋的文-革。┐┐年的时候,江西有一个运动,成千成万的人因为议论华-国-锋而坐牢,更多的人被隔离审-查,因为每一个车间都可以隔离审-查人。那时候有个罪名叫“四个指向”,就是指向华主-席,指向党中-央,指向大庆指向大寨。指向一个就是反革-命,那时候主要是指向华-国-锋。大家可能会知道有个叫李九莲的,大-陆的著名的,和张-志-新齐名的一个思想先驱。其实和我是同一届的,赣州的。她当时被杀的罪名,就是攻击华-国-锋。她被杀的时候,官方不但向他家里要了子弹费,2毛7的子弹费,而且不准收-尸,所以有一个人,去把李九莲的尸体,乳-房和阴-部割下来,煮在锅里吃。后来民-愤很大,才把这个人判了8年,流氓罪。还有一个钟海源女士,她唯一的罪名,就是为李九莲辩护,而且死不认错,最后也被枪毙了。她枪毙之前,为了给一个福州军-区高-干子弟移植她的肾脏,行刑前一分钟,也没有任何麻-醉的情况下,就用刀在她背部挖一下,把她的肾挖出来,一个托盘,然后拿到旁边的车里面去移植。
在这种情况下,我为了让我的那么多资料不至于流失,有一次,我在乡下的中学同学上-街来卖菜,我就把我的一部分资料放在他卖剩下的菜的箩筐下面,运走。到处去分散藏。结果后来也大部分散失了。(主持人插话:真可惜,不然就可以捐给我们中心)那就是。很多,非常齐的。
我原来报的题目是:从1967年3月我的北-京亲历看主流文-革叙事的缺失。后来我一说,熊主-任说,没有什么主流叙事。我一下子就意识到我自己犯了个错误,时空错位。因为,在海外没有主流叙事,是多元的,既然是多元的,就没有什么缺失的事情。但是大-陆却是一元的叙事,一元的叙事情况下,实际上是不让你叙事。就改成现在的题目。
文-革十年,我去了三次北-京。三次都是去上-访。上-访其实是对政-府的一种希望与认同。我要去向皇上向清-官申-冤去了。那时我们去上-访也不是为了个人,我三次上-访都是为了,叫做毛主-席革-命路线,为了那个。为了自己我还没去上-访。但是文-革后,我上-访一次,为了自己。那是我报考厦门大学研究生的时候,考了当时全国少见的高分,结果我却没有被录取。为什么?因为江西有一封匿名信寄到厦门大学,说我曾经议论过作为代总-理的华-国-锋。结果我就没有录取,这样子我就觉得必须要上-访。我很幸-运地将我的申述材料送到了胡耀-邦的手里,然后,我是80年报考,81年的时候,有一天,我突然看到中国青年报登了一个报道,通栏标题:“纠正政审失误**终被录取”,我一下子呆了。然后我还看到本报评-论-员文章,《勿以一眚掩大德》。我的文-革是在那个时候才结束的。因为,别人的文-革可能是,比如说76年结束的,可是对我来说。文-革是在这时候在胡耀-邦的关照下才结束的。
我第一次去北-京上-访是在1966年的10月,那时的背-景呢,运动初期北大校长陆平被打成黑-帮,然后我的高中数学老师,是北大毕业的,就被打成陆平的得意门生,就是那个小黑-帮。我是这个老师的得意门生,就成了得意门生的得意门生,更小的黑-帮,也是不许革-命。然后“16条”下来我们就开始要申-冤了,可是血统论红卫兵又控-制了整个运动,我们是天天劳动,也不许串联也不许干点什么。
(主持人:对不起,你要告诉我们,你当时在哪里)我是在江西省吉安这个城市,吉安一中,一个重点中学。
然后有一天,我们三个人半夜爬起来,走路,走了12天,走到武汉。才坐上车去北-京朝圣。这是我第一次去北-京。
还有第三次去北-京呢,是74年6-月。那个时候呢,江西省有个什么特殊情况呢,就是中-央发了个文件,就是要开三全-会,就是省委、省革委、省军-区党-委全委会会-议。那个会-议起初大家以为要开几天,结果开了三个多月。最后形成一个极其独特的景观,就是江西省的省级走-资-派和省级造-反派结盟,结盟一直持续到四-人-帮粉碎一年之后。那一次我其实是借着上-访的名义,到北-京去了解一下,和我同年龄的同一代的年轻人,他们在想什么事情,在干什么事情。那一次我听到了和我同代的人对“四-人-帮”的批判和对“四-人-帮”将来会倒-台的预-言。这对于我来说,是影响很大的。
那么我今天着重要说的,是第二次,就是1967年3月。背-景呢,是全国的“二月镇-反”。文-革当时呢1月风暴、1月夺-权,然后1月下旬呢,毛泽-东就发了个指示,就是解-放军要介入支左。
但是在全国范围内发生了一个始料不及的情况。就是解-放军介入支左之后,在很多省,都把毛和中-央文-革认为是左-派的就是造-反派的打成反革-命。我那个城市呢,就打了一个叫“井冈红卫连”的一个组-织是反革-命,然后抓了一个头头叫萧文彪。我们现在一般国内的文-革史不太讲二月镇-反。但我想,二月镇-反如果不讲,未来几个月中国的打乱就根本理不清头绪,就根本不知道为什么会那样,而且后面那些派系,以及上下冲-突,社-会冲-突,都很难解释。这是我去北-京的一个背-景。
我们那地方打成反革-命组-织的不是我们学校的,是另外一个学校的。我在我们学校也不是个头头。可是我觉得我有责任去向毛主-席党中-央汇报这个情况。像现在的维-权什么的,所以我就和三个大学生,我们晚上听到这个消息,要抓人。然后连夜出发,走山路,走到一个地方,新余,爬上火车,路上不断地给人家踢下车,踢下车然后又扒货车,然后又给踢来下。最后,是另外两个大学生给踢来下,我和另外一个大学生到了北-京。我现在要讲的,就是我在北-京的一些经历。
我想讲几个场景。3月13日到北-京,23日离开北-京。那么在11天里面,我有三个场景,我想来叙述一下,看看里面包括什么含义。
(幻灯一)
一个外地红-卫-兵的北-京见闻-1
第一个场景,就是我去见朱成昭,北-京地质学院的。
3月14日下午,地院东方红的DLJ对我说,我带你去见朱成昭。
朱成昭当时有三重重要身份:
第一呢,朱成昭是最老的造-反派,毛泽-东还接见和夸奖他。是大名鼎鼎的首都红三司的头-目,那时候比蒯大富还牛,位置在蒯大富上面。这是第一个;
第二个呢,他当时和叶-剑-英的女儿,叫叶向真,正在谈恋爱。当时大家都称他为叶帅的准女婿;
第三个呢,他当时刚出了事,罪名是炮打中-央文-革。炮打中-央文-革那时候是个很大的罪名。
我见他2个月之前呢,接受当时的中-央首-长的指令,朱成昭派了三批人去四川抓彭-德-怀。第一批去抓彭-德-怀的人,一谈,结果被彭-德-怀感-化了。第二批一听第一批人的说法,那咱们回去汇报,汇报以后呢他们就写了个材料,对中-央文-革说,彭-德-怀是怎么怎么个对的,他态度是好的,他是赞同文化大革-命的。结果中-央文-革说他们“糊涂”。中-央文-革又马上派了北航的去抓彭。在这时候呢,朱成昭又派出100多人,在路上把北航红旗抓到的彭-德-怀抢过来了。
去见朱成昭的路上,DLJ告诉我,朱成昭和彭-德-怀谈了一个晚上,思想就变了。他笑着说,被彭-德-怀策反了。但是,我后来看到90年代宋-永-毅的一个调-查,他说,朱成昭和彭-德-怀其实没有密谈,但是,他看到了彭-德-怀随身携带的一个箱子里的材料,那个材料对加在他头上的罪名一条一条进行反驳,朱受到很大震动。这样一个思想的转弯,可能是出问题了。我们去见他之前,他正好在地质学院万-人-大-会上作检-查,但是人家说他是以“检-查”为名“放毒”。过了几天,阎长贵,当时是江青的秘-书,就来宣布,是“炮打中-央文-革”。现在正在反省。
我跟着DLJ进了一个楼,上楼,左转弯,走到尽头的一间房子门口。看到门上有个白条子,上面写着:
奉戚本禹同志令,闭门思过一个月,概不会客。
用钢笔写的一张小条子,贴在门上。
当时,戚本禹是中-央文-革很权威的人物。那时,按照我的水平,我并不赞成朱成昭的立场,但我还是很想见见这位传-奇人物。为什么,因为那时候并不像现在说的,好像只有毛泽-东、林-彪说彭-德-怀坏,而是那时候我们尊敬的所有人都说彭-德-怀坏,刘-少-奇也说彭-德-怀坏,罗-瑞-卿也说彭-德-怀坏,朱成昭去抓彭-德-怀,就是周-恩-来指令他去抓的。
看到门上的“概不会客”的告示,我有点犹豫。是不是应该走?但是DLJ,或者是有造-反派的脾气,或者他有哥们意识,他就拼命地敲门,又用脚踢门,大声地喊(朱成昭的名字)。他可能猜测有人守卫或者监-视,他表示藐视这种监-视。
结果门开了。
一个女孩来开门。一个少-女,脸上红彤彤的,我看着她天使般的笑容,心想那里面肯定没有守卫的人。
但是我马上就想,这怎么闭门思过?
我走进房门一看,靠窗户有张桌子,两边两张床。朱成昭斜躺在右边的床-上。看见我们进来他就起来,和DLJ握手,一只手拿着烟。DLJ指着我说,“我的老乡,一个笔杆子”,他没有说我是中学生,“一起来北-京反映江西文-革情况”。朱成昭和我握过手,然后指着对面的床让我坐。DLJ和朱成昭在我对面坐下。
我记得满屋子都是烟雾。现在不记得里面是否有烧火,现在想应该不会,有暖气呀,可能是朱成昭抽烟抽得太厉害了,
朱瘦瘦的,比一般大学生还显老。和DLJ比,就像个老师似的。后来我了解到,他是个调干生。
这时候中-央文-革在我们的头脑中还是很有权威的,但这没有影响我对朱成昭的欣赏,更没有影响DLJ对朱的交情。他们像最要好的朋友那样用-力握手,脸上都荡出那种由衷的欢笑和快乐。朱成昭这个时候其实是个重案犯,这种情况下,你即使不揭-发批判他,起码与之避嫌是许多人的处世之道。但DLJ有他自己的处世之道。对我来说,就是一种好奇心。无论如何,见朱成昭我认为是比今天见刘德华更吸引人的事情。
我后来知道,彭-德-怀2个月前被抓回北-京时,就住在朱的房间。那时候我当然不知道,这个房间还是发生重大历-史事件的地方。
他们两个就交换了一下北-京和全国运动的信息。DLJ和他谈了一下,吉安有个“2,16”事件,怎么怎么的。我听朱成昭说,“这种情况不是个别的,好几个省都有。”然后又说,“会有反复。这是正常的。没有反复才是不正常的。”他的说法比较原则。有点像某个首-长的谈话或者表态。甚至有点象官话。但是他说“反复”,已经表明了他的基本立场和判断,我还是很重视。
我感觉朱成昭好像没把他们说的情况当回事。后来我才明白,对于朱,此时思考的中心,那些地方文-革的信息已经退居边缘了。
后来,DLJ还是小心翼翼地揭了他的“伤疤”,问他怎么回事?朱笑了笑,简单说,“上头叫闭门思过。”但我看他神情不象在“思过”。过了一会儿,他又说,“也好,我借这个机会,清理清理思想。”
显然,他的闭门思过实际上在清理自己的思想。他的怀疑从个别开始走向一般。他从大饥-荒开始怀疑对彭-德-怀的批判,然后又从自己与彭-德-怀类似的遭遇开始怀疑当时文-革的局部,而且好像还要指向文-革更深的地方,几个月之后他就开始指向文-革全局了。我感觉,这是他思想变化的关键时刻。但是他还没有完成这个转变,正在这个转变之中。因为他的不断抽烟,一根接一根,给我印象深刻。
朱成昭谈了一会儿,好像不愿意谈,然后他叫一女孩跳舞。那女孩马上就跳起来。她跳的是什么呢?“在北-京的金山上”。我感觉好像是一中学生,从她的年龄。她边唱边跳,朱成昭轻轻地拍著手。她跳的舞蹈,非常舒展和轻快,流畅而妩媚。与当时所流行的风格完全不一样,与我过两天在地质学院看到的文-革一个晚会,那风格完全不一样。她跳完了,我们三个人都鼓掌。我当时完全不懂,女孩子还有什么英雄崇拜。但在我心中,我有一种感觉,此人了得,但方向不知是否对头,这样一种感觉。
对大灾荒的反思不光是朱成昭一个人。当时我接-触的地质东方红的学生造-反派,他们是把四川的李**当作大灾荒饿死人的祸首来看的。在当年的年轻人看来,饿死人决不是共-产党-的政策,也决不是毛泽-东的政策。所以他们以极大的牺牲精神投入调-查,并且对当时揭-露大饥-荒的惨状的很多干-部给予保护。其中最著名的一个,四川的“萧、李、廖反-党集-团”,就因为向胡耀-邦杨-尚-昆揭-露四川大饥-荒情况的,结果被李**打成反-党集-团。他们当时就住在地质学院,地质学院学生就一直在支持他们,保护他们。我最近,是去年,看了李-锐给作序的,“萧李廖集-团”一个幸存者,写了一本叫《历-史长河中的一个旋涡》的书。他书里面写了地质学院那些学生怎么帮他,怎么个情况。
大约5点来钟,我们在那大约一个多小时吧,就起身告辞。朱成昭说,“放心,我没事”。DLJ说,“下次再来看你。”
但是,几个月之后呢,夏天的时候,朱成昭和叶向真南下广州,被戚本禹诬蔑是“企图偷越国境”。周-恩-来派公-安部副部-长于桑将他们两个抓回北-京,开始隔离审-查,很快就被打成“叶朱反革-命集-团”,75年被送到劳-改农场。
我在文-革后看到朱成昭的文章,才知道他平-反了。据说当时中-央准备树两个反文-革的典型,一个是张-志-新,一个是朱成昭。但是最后叶-剑-英一笔把朱成昭的名字勾掉,还说了句,“活着的典型还是不要树”。意思是活人不要把他树为典型。
宋-yong-yi说过,“朱成昭实在是红卫兵运动史和文-革思想史上的一个不应当忘却的名字。”
他已经去世了。我是在他思想转变的关键时刻去见了他一下。当然以我当时的身份和水平,还不能和他有更深的对话。
我只是把这个场景描述一下,这是第一个场景。
(本文发表半天后被网管删除,修改后再发表。2011,3,7)

http://blog.sina.com.cn/s/blog_48c6c51f0100r76b.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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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2-26 18:21:50 | 显示全部楼层
一个外地红-卫-兵的北-京见闻-2
(2005年12月16日在香-港中文大学中国研究中心午餐讲演会的讲演。根据录-音整理)
    文章发表不久就被管理员设为私密博文,并连带把已经再发表一个多月的有关李九莲的文章的文章也删除了。真是无可奈何。只好先将此文再修改并删除了一些内容再发表。2011,3,16

一个外地红-卫-兵的北-京见闻-2


一个外地红-卫-兵的北-京见闻-2


第二个场景,是去见河南的上#访人员,其中有一个是纪#登#奎的儿子。
纪#登#奎后来是中#共中#央政治局委#员、国#务#院副总#理、北#京军#区第一政#委。

我当时呢,听说和我们住一个楼的,楼上,住了有河南的上#访人员。有一天吃过晚饭后,我们两个人就去河南的上#访人员住地。他们也是和我们一样,都睡在水泥地板上,放些稻草,被子就叠在上面。

正对门不远处,一位女生,手拉一小男孩,和我打招呼。

她问我,知道纪#登#奎吗?我说知道,是河南省的书#记处书#记吧。她指着这男孩说,这是纪#登#奎的儿子。我一看这孩子,大概十二、三岁,但和我差不多个头。因为我个子比较小,那时19岁。园园的头,红红的脸蛋。我摸了一下他的头,冲我笑笑。那女学生告诉我,纪#登#奎被河南省军#区何运洪他们抓起来了,他儿子跟他们逃到北#京来。但这小孩可能因为太年幼,对于家难和与之相连的政治灾#难感受不深。他脸上没有什么恐惧和忧虑的神情。我当时就想,纪#登#奎都被抓了,那这次的反复还是有普遍性和严重性的。而且我也想,这样一来,毛主#席会比较容易判断问题的性质和严重性,会比较容易下决心,当时这么想。

和河南的上#访人员交谈了一段时间,我有两个突出感觉。

第一个感觉,河南的情况与江西是类似的。

他们那有个“2.17事件”,我们有个“2.16事件”;他们那宣布“郑大革联”是非#法组#织,我们则宣布一个中学的“井冈红卫连”是反#动组#织;他们抓了大学生党言川,我们是抓了中学生萧wenbiao;他们是军#队支左介入地方文#革时出现反复,我们也是同样。甚至细节都很相似,比如,他们是河南省军#区用飞机撒传#单,宣布郑大联委为非#法组#织,说是“飞机撒传#单、气死党言川”;我们那儿是福州军#区派飞机撒传#单,宣布吉安和赣州的两个红卫兵组#织是反#动组#织;他们那里是强逼郑大联委成员投案自首,交待罪恶,填写“非#法组#织成员罪恶登记表”,开斗#争会,低头、弯腰,我们也类似。连口号都一样:“坚决镇#压反革#命分#子”、还有一个,“只许左#派造#反,不许右#派翻天”。我们那儿还有个创造,强逼这些人去军分区向毛主#席请#罪。说“我有罪!我有罪!”向毛泽#东请#罪。

还有一点,印象很深刻。那就是以郑大联委为代表的造#反派,——后来他们有个联合的,叫2,7公#社,核心是郑大联委,——他们对河南省大饥#荒导致大量饿死人的情况的揭#露、批判和追究。

他们告诉我,早在前一年,66年夏天,郑州大学就贴出了一份转抄信阳地区光山县一位学生写的大字报,题目叫做《千刀万剐吴芝圃》。吴芝圃是大#跃#进时河南的省委书#记。大字报详细地描述了“信阳事件”及其中最严重的“光山事件”的惨状,怎么样死人,饿死人的惨状,而且直接称吴芝圃是“屠#杀河南人#民的刽#子#手”。从66年9月分开始,他们就是从揭#批原河南省委60年#前后,大刮“五风”,“左”倾蛮干,那时候的词汇啊,造成骇人听闻的“信阳事件”入手的。连续召开几次万#人#大#会,控诉大饥#荒、大饥饿的事情。当时,他们之所以能够一呼百应,他说,最重要的原因,是他们紧紧#抓#住吴芝圃为首的原河南省委饿死几十万#人的事情。这个大方向,深得#人#心,从运动初期的少数派(很快)成了多数派。1月分,一方面,他们深入信阳等地继续调#查材料,另一方面又派人赴广州,成#立了一个“专揪吴芝圃联络站”,到广州去揪吴芝圃,他们说的“祸首”。但是,河南省军#区介入文#革后,郑大联委被宣布为“非#法组#织”,头头就被抓了,材料被抄了,饿死人的头#子也被保护起来。

和我说这些情况的是位男生,我感觉他年龄比我大,所以猜他是大学生。带着很重的河南口音,但他的叙述却非常清晰和详细。我的感觉,他自己可能就是来自农村的有过大饥饿亲历的大学生,他非常坚信自己的正义性,就是说,饿死人的责任追究,是天理。

我问他,党言川被抓,给他定的什么罪名。他是这样说,文#革运动初期,工作组搞到党言川1962年写给一同学的信,信中有些错话,给抓#住把柄。他为之辩解,说只是因为对饿死人的义愤而说了过头话。我们知道,以私人信件作为思想罪的证#据,从反胡风时就延续下来。而在文#革初期,以及文#革中,其他某些时期,这也是普遍手法。而且我觉得,对于镇#压和抓人找点理由,是很容易的事情。我也不以为然。

一直到文#革之后我看到材料,才知道这个当年的反革#命真不简单。他在信中对大#跃#进的“左”倾错误作了明确尖锐的批#评。而且他反思如此之早和尖锐深刻,我在30年后,都感叹不已。

比如,我念他一小段信,他的“罪证”。你看一个18岁的学生怎么写的:

“你在第一封信中谈到你的学习心得和你对农村58—59年情况的看法,我完全同意你的意见。追根求源是我们党中#央在哪几年犯了不小的‘左’倾错误,……三面红旗,现在我们的党中#央还想竭力地举起来,但是三面红旗中的两面已在很多人中失去了号召力,不用说工#人、农#民,就是参加58--59年实际生产不多的我们这些青年学生中间,提起大#跃#进,心中就有些煌煌然,提起人#民公#社,就想起那种极度混乱的情况。……谁不想中国早日富强,谁不想中国早日进入社#会主#义。然而如果像前几年的大#跃#进、人#民公#社,最好还是不实行的好,我认为三面红旗已大体失去人心,要举起来,是有困难的了,不过总路线这一面旗帜,还可以更多的举起来,其它两面旗帜如果换换不招牌,或者不经过相当的努力,反复的宣#传,要举起来就难了”。

这是当年把党言川打成反革#命,军#区把他抓起来的主要罪证。

我看邓小#平后来如果看到这封信,会说,他觉#悟挺早,不应该抓他。党言川在文#革后又因为造#反被抓起来坐牢。

我记得是在串联中,刚听说了安徽有饿死人的事情,好像记得是说饿死了几万#人。后来,我那个地方也出了大字报,说当年也饿死了10几个人。饿死10几个人我们也很震#惊呀。现在听到河南的惨状,更是震#惊。后来我联#系到,(在)地质学院(听)说的,四川饿死那么多人。当时,对于大饥#荒中大规模饿死人这样一个情况,就在这样一个特殊的机遇下,被揭#露被控诉出来……

谈了1个多小时,我们就告辞了。

纪#登#奎的儿子现在应该是五十来岁了。他可能忘记了。因为,前年,他(见注)在《南#方#周#末》上发表一篇文章,写他父亲的。他写的情况,我感觉有些与历#史真#实有点距离。比如,他写的,他父亲被造#反派关起来,关#押半年之久。而实际上,他父亲是被造#反派救出来。根据我看到的材料,他父亲是被军#区被保#守#派抓起来,批斗,然后到 67年5 月中旬时,郑州的造#反派学生把纪#登#奎偷偷地“抢”过来,然后化妆成铁路工#人,被“二七公#社”派人乘拉煤的火车送到北#京,一到北#京就被周#恩#来送到大#会堂去汇报河南情况。我给纪#登#奎儿子的信,请南#方#周#末转给他的,他没有理睬我(众笑)。我不知道原因。因为我还准备了一封信,准备寄给他,就是把有关情况告诉他。

因为有这么一个很特殊的经历,所以后来我很注意纪#登#奎。后来,纪#登#奎当了政治局委#员,当了副总#理,排在***前面。我心理一直有个奇怪的念头,要是毛主#席选他当接#班人就好了。但是后来毛主#席选了一个当时排在纪#登#奎后面的,叫做“聪明不蠢”、“办事放心”的***。这些是我原来的想法啊。但是我最近看到一个未经证实材料,是张#玉#凤写的,说毛死之前准备让纪#登#奎当党中#央主#席。材料没有证实啊,不一定有可靠性。

这是第二个场景。

第一个场景是见叶帅的准女婿;第二个场景是见纪#登#奎的儿子;那么,第三个场景呢,是见曽庆红的父亲。曽庆红现在是国#家副主#席,他父亲是曽山。

    注:此处有点误会:写文章的纪#登#奎的儿子纪坡民-据现在查到的资料,纪坡民当时已经是大学生,这样看来,他就不是我当年见过的那个纪#登#奎儿子了。我现在猜测,我见过的是纪坡民的弟#弟。2011,3,15

   一个外地红-卫-兵的北-京见闻-2


这是3月20日中午。这一天因为我有记录,所以时间比较可靠一点。
    去的人,我是唯一的中学生,其他都是在北#京读书的吉安籍的大学生。

曾-山在大革#命时期当过江西省苏维埃主#席,也当过中#华苏维埃政#府的内务部#长,解#放后又是中#华人#民共#和国的内务部#长。所以说是两任内务部#长。

在我的家乡,他是个传#奇人物。因为在中#央工作的不少,吉安籍的,老将军老干#部多得很。比如说李作鹏,政治局委#员,海军第一政#委,他老家,和我是同一个大队的。还有一个曾经很有名的政治局委#员,曽庆红曾经做过他秘#书,余#秋#里,他的家离我家不到10公里路。但在我们那地方,口碑比较好的,民#意比较好的,还是曾-山。

    我们等了一会,原来他正在受批判,内务部机#关开一个批判会,批判他。

11点左右,曾-山从批判会场出来,立刻在他的大客厅接见我们。他穿着军大衣,脸上红扑扑的,精神很好。刚才那场批判会,在他的脸上好像没有留下一点痕迹。他和我们大家一个一个握手,感觉比较亲切、平易近人的。

他坐下来,说,我刚刚接受群众的教育和批判,他说我现在是“一边工作一边接受批判”。当时的干#部,这样算比较好的待遇,叫做“一批二保”。光批判不工作那就是被打#倒了。

    他又说,这场文化大革#命对干#部的教育很大。对反修防修有很重要的意义。他说,我一定要紧跟毛主#席干革#命。

我感觉,他的态度平静,不温不火的。他既没有有些人的牢骚,惊恐,也没有另一些人的狂#热,忘乎所以。
   
他问我们吉安文化大革#命的情况,问吉安一些他认识的熟人的情况。他问吉安地委的第一书#记张笃、第二书#记赵筹,吉安市委第一书#记高丕凯和市长何金祥的情况,问他们对文化革#命的态度。当我们回答后,他说,要相信干#部的大多数,是要革#命的,是听毛主#席话的,是经得起文化大革#命考验的。他说,张笃如果出来表态支持群众,你们要支持他;高丕凯也会支持群#众#运#动,多些干#部站出来好。他说上午群众批#评他工作中的错误,他会好好学习毛主#席著作,对照毛主#席的教#导,改正。

我们向他反映吉安文化革#命的情况,并希望他能帮我们把汇报材料转给周总#理。他很耐心的倾听我们的话。然后说,“不久前,总#理派我去内蒙,处理和调#查问题,也是处理军#队和群众组#织的矛盾问题。”我后来了解到,2月份,内#蒙#古的呼和浩特,发生了群众组#织和军#区之间的冲#突,军#区一个干#部在愤怒中开#枪打死了群众组#织的头头,韩桐。周#恩#来派曾-山带了一些技术员和法#医专门去调#查,回来向总#理汇报。

曾-山表示,对镇#压群众,他是坚决反#对的。他又说,解#放军一定会听毛主#席的话。这一点请你们坚信,无论发生什么情况,解#放军一定听毛主#席的话。我们党#的绝大多数干#部,无论是否理解,只要毛主#席一说话,就马上照办。

我们告诉他,现在军#区要求参加造#反组#织的人去军#区向毛主#席请#罪。我们认为这是镇#压群#众#运#动,同时也是对毛主#席的侮辱。曾-山说,这种做法不妥当,不符合毛主#席教#导。他说,革#命群众就是有了错误也没有必要请#罪。我后来回到吉安的第二天,吉安军分区的副司令杨兆瑞和副参谋长马加冀把我叫去,说你下午立即请#罪,我就说,中#央首#长说了,今后一律不要请#罪。也不是完全假传圣旨,还有点根据的。

他翻看了一下我们写给中#央的材料,告诉我们一个写材料的“秘诀”:他说,“你前面用比较大的字,简短的话,把最主要的内容写下。有一、两页就够了。详细的内容附在后面。前面要用尽可能短的话,把主要事情讲清楚,要把人打动和吸引。前面的东西引起领#导的兴趣和重视,他就会翻到后面去看。如果看了一、两页还看不明白讲什么,看材料的人就很难把材料看完。”曾-山这段话我印象格外深刻,一直记得它,对我随后的几年甚至一生都有影响。你说,曽山也没有读太多的书,但是这个写材料的方法,就是西方的,最现代的写新闻写材料的方法啊。

他让我们学习毛主#席的文章《关于纠正党#内的错误思想》。他面前就放着一张新的《人#民日报》,上面登着这篇文章。我甚至记得是套红的标题。他举着这张报纸,边笑边说,“毛主#席29年说的话,现在还闪闪放金光:我们说的话,说不定昨天说的,今天就错了。今天说的明天就错了。所以,要天天读毛主#席的书。”这时,我坐得很近,看他的眼神和他的脸,觉得他很真诚。我想,我们那时候一点点大,崇拜毛主#席不奇怪,他们几十年的革#命家都是这种心情。而且实际上我们是受他们影响的。

谈话进行了一个半小时。我们那时年轻不懂事,不知道曾-山是利#用吃午饭和午休的时间接见我们。我们完全忘记了饥饿,也没有想到他老人家会饥饿。

起身告别时,我紧紧地握着他的手不松。这样,出来时,他搂着我的肩,一直走到内务部的大门口。在路上,他对我(们)说,不要怕,革#命就会有反复。只要有毛主#席,就什么都不怕。

对于我,当时19岁的人,他说的话非常重要。我从吉安逃出来,目的是向中#央报告。曾-山是我见到的中#央最大的大官,而且他还在继续工作,前不久还受周#恩#来委派去内蒙调#查问题,而且处理的也正是群众与军#队的冲#突问题。说明他是毛主#席周总#理信任的干#部,他的态度也使得我有一种依靠的感觉。

99年的时候,我去参加全国首届社科评奖,我们有个集体奖,得了奖,我去参加颁奖会。会完了以后,我遇到一个熟人,去了一个神秘的大院。

正是当年曽山接见我们的地方。我赶快去拍照留念,因为当年没有拍照。

(以下删除两段同时)

我这里说了几个场景。关于我的文化大革#命的经历,我也口述了许多录#音带,请学生帮我整理,都没有公开发表过。这个是一小段。也是今天第一次说。(以下删除几十字)

(以下删除一大段)
……以前是有一些,现在是不允许。

我先说到这儿。
一个外地红-卫-兵的北-京见闻-2

http://blog.sina.com.cn/s/blog_48c6c51f0100rnfv.html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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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楼主| 发表于 2015-2-26 18:23:00 | 显示全部楼层
好几年前发的,今天忽然发现被删了。设法恢复一下。

一个外地红-卫-兵的北-京见闻-3
——与中外学者互动
(根据录*音整理,小标题是后加的)

    主持人:先谢谢张**教授(鼓掌)。他那故事的后边,有很多,确实是可以得出对文*革的认识的好的分析的。但是我们这里坐的,大家是不一样的,有的是经历过的,有的是对文*革了解很少的,就借这个机会聊天吧。看看谁来?

老革*命口碑好不好是什么意思

    港学者:张先生讲得很精彩。我比你还大几岁,文*革时我也在北*京。但我没有碰到你这样的经历。
我想请问一个事情,你们吉安老百*姓对这些老革*命的口碑好不好,是什么意思?他好,好在什么地方,不好的又是在哪里?

    张:民间的口碑的好坏,它有一些共同的标准,就是你这个人的好坏。曽山这个人,见过他的吉安人,很多人都说他好,印象很好。个性也有关系。为人比较随和,平易近人。
    还有一个,我觉得,比较主要的一个是,你为我们做了什么。
    这个东西呢,就说比如像李作鹏这样的,他出去了就不再为这个地方做什么。也许他没有相关的资源。而曾*山呢就为地方做了些事情。你比如说现在,曾*庆*红也为吉安做事情。所以前两年我回去的时候,我发现,当*官的不用说,老百*姓说他这么好那么好。我问他好在什么地方?老百*姓说,你看这个路也是他给钱修的,那个也是他给钱修的。
    所以这个你不能和一般的民*意和民*心评价混为一谈,当地的评价很可能是和受益有关的。
    比如现在我们中国说某一个地*方*官,比如现在的一些形*象*工*程,说他好的时候,当地百*姓可能会说,你看他建了一个广场,建了一个大楼。他这个人为我们做了这些。但对于别的人看来,这也可能就是一个坏事情,他怎么又搞了个广场,又搞了个大楼,都是些形*象*工*程啊。观念是不一样的。
……

文*革研究是禁区吗

    中山大学A:我是中山大学的博士生。我们内地并没有禁止文*革的研究,我们研究生在写一些关于文*革方面的论文和内容,网站上也有一些对文*革的研究和内容……
    张:你说的是网站,我说的是正式出版物……
    中山大学A:包括我们一些博士生论文、硕士生论文,都是一些对文*革时期的文艺作品,戏曲作品的研究呀。
    张:有的。但我想是不是这样的:在80年代和90年代,断断续续有一些,基本上符合官方叙事,但也有一些不完全符合的(作品)出版。但在90年代之后,尤其是近些年,基本上是控*制出版,根据我的了解。因为我是问过出版社和宣*传部的。我说如果我的观点是维护官方的呢,或者说我把不维护官方的内容给*删除呢,他说出版的可能性也很小。
    我在我们学校开了一门课程,叫《文*革简史》,选修课。开的时候,系领*导就问,你这个是不是官方的教材,是哪个出版社的?我就说了,是官方出版社出的。我用的是金春明的那本。
    一般说,只要十件事之中我说了一件,是超出官式文*革(叙事)范围的,学生就会很惊讶。怎么会这样?
    网上是不怎么严格的。网上的东西,你想想看,有的事情应该比文*革更恐怖得多的也是有的……

柯云路应该可以写出更好的文*革小说

    中山大学A:而且80年末90年代出版的一本书,叫《血色浪漫》,老鬼的,关于文*革的,也是近几年才拍成电视剧呀。
    张:文学的比研究的要好的多。
    你比如说前几年,那个柯云路写了一本《芙蓉国》,那个是出版了。
    有一次我去见杨东平,是那个写《城市季风》的,(CCTV)《东方时空》的总策划。他跟我说,很寄希望于柯云路写文*革。我问为什么呢,他说我看了他写的《新星》、《夜与昼》,要说中国能把文*革写出来也就是他了。我说那么我也寄希望于他。过了几天,我就去找柯云路,把杨东平的话告诉了他。他就说他会写的。结果过了几年他就出来3本写文*革的小说。全景写文*革的,就是这本《芙蓉国》。但是我看了很失望。余杰看了他的书,还说很不错。为什么?在他们原来看来,(官式)文*革中的周*恩*来是个什么形象,可是看了柯云路那个书,里面写的一段,江青坐在周*恩*来的车里,江青说,总*理,我耽搁您办公了。周*恩*来说,和江青同志在一起就是最大的办公。就这样一个细节,余杰说写的很不错。这种细节对我来说根本没啥奇怪,因为我是亲耳听到周*恩*来喊“誓死捍卫江青同志”。
    也许我对他要求就不一样。柯云路文*革时到过吉安,他那个书里有一章,就是专门讲吉安的文*革。他(小说中)的整个文*革的反思没有超出官方太大的范围。
    有人告诉我,他已经是中国四大版税作家了。钱已经够多了。要我说,你干什么要这么急着出一本书?你用上十年,躲到一个山里,写出一本好书来。不要再写这种卖钱的书了。我相信,他躲起来十年,一定能写出一本关于文*革的好书。干吗着急写出一本畅销书呢?

为什么对文*革不能深究呢

    中心主*任助理X:文*革的研究,我说不禁止的意思是,你去作吧,他不会因为你研究,他就把你抓起来。而且实际上能够通过出版的,到现在为止,都是一些很边缘的,很软性的。比如说“文*革中的诗歌”、“文*革中的电影”、“文*革中的文学”,就是这样。
    我们中文大学出版社最近出的一些书,如《一叶之秋》呀、《仰天长啸》呀,还有文*革的日记,就是在我们中文大学收到的,不知道几十的上百的文*革手稿中,挑出一些来。象我们中心都不断地收到文*革的回忆录呀,研究论文什么的。……
    一个很有趣的故事。就是,我们中心出了一个有三千万字的文*革资料文库。这个文库,包括了中*央首*长讲话,中*央文件,等,几乎都是一些资料性的东西。我们试图和进出口的机*构去谈,谈到最后,新闻出版署同意,这个资料在国内限*量内部发行。我们都高兴的不得了,但是最后呢,没有人敢在这个文件上签字。所以,这个资料,到现在为止,国内还是没有。所以更别说研究,资料都不让进去,你可以看得出来。那么这个具体的原因是什么呢?我想,就是那个余英时教授为这个资料库所写的《序》讲得非常清楚。你照理说,现在的很多领*导,当时都是文*革的受*害*者,那为什么我们不能追究文*革呢?就是因为你追究下去的呢,变成这个政*权,党*的合法性,就受到了疑问。

    张:我觉得,还有一个原因,你说这个已经很重要了。但还有一个,就是如果你离开官方的这条线去追究文*革,就是要有很多利益相关人会受到冲击。
    你比如,我们现在都知道,老舍是66年的8月23号,被打得很厉害,他24号就自*杀了。但是我们知道是谁打的吗?模模糊糊地知道,说是女八中的打的,但我们不知道是谁打的。如果说,是我们能够追究的人打的,很显然,老舍已经是这么光辉的形象,而且如果是那些造*反派等等打的,就可以去追究。为什么不追究,是因为他们不能被追究。因为他们是什么?因为他们是,已经被提拔为第三梯队的了,或者已经是在中*央了,或者已经是大款了。能被追究吗?不能被追究。
    这样的人,我知道名字的就有很多,就是不能说的。所以说我觉得这种力量是不能追究的。有一些是能追究的,有一些是不能被追究的。除了总体上不能对毛的49年以后很多的合法性进行追究,还有一些具体的人(也不能追究)。因为这些人现在台上,这些人又是些有地位的人,不好去追究。你看那个《文*革受难者》,还有那个《文*革大屠*杀》的书,你就会发现里面有一些为什么不能在大*陆出版的很重要的原因,就是因为这里面有一些相关的人。如果那些人就是“四*人*帮”,我们就可以追究他了。如果说这个人,后来还是个,比如说恰好是个无产阶*级革*命家呢,或者是这个革*命家的儿子呢?这个就很难追究。所以这也是一个很主要的原因。

从对文*革的反思深入到对革*命的反思

    美国哥伦比亚大学A:从研究官方的文*革资料来看,官方当然有它自己制*造的一套话语。可是很多海外的文*革研究者,是力图要推*翻这个官方文*革话语,还文*革一个本来面目,或是我们所理解的文*革。那么,还有第三种力量。我记得在1980年的时候,那个时候有一个说法,就是叫做“彻底否定文*革”。我见到的很少数的人,有新左*派,也有其他的,他们是肯定文化大革*命。比如说,什么“鞍钢宪*法”呀,还有文*革中的经济建设的成就。就是说,文化大革*命好像也不算那么糟糕,(张插话:新左*派)也不见得都是新左*派的问题,新左*派是这样看的,也不见得这样看的人都是新左*派。我们就是针对文*革的研究来说这种事情。反正有的人就觉得不是那么糟。这种相关的研究也好,论述也好,您是怎么看的?

    张:我觉得,海外慢慢能有一种多元化的文*革研究。其实,就是经历同一个事件,我们不同的人来看,就是不一样,叙事也不一样。
    但,只要在没有言*论自*由、研究自*由、表达自*由的情况下,经过很长期的“研究”和宣*传,比较多的人就会慢慢形成一种“公式”。
    我个人对文*革的看法是这样的,我不简单的说否定或肯定。
    我觉得文化大革*命是20世纪的整个激进左翼时潮走到顶点的一个产物,这是第一个判断。
    第二个判断,我觉得毛泽*东一生做的两件事情,现在对他的第一件事完全肯定,第二件情完全否定,我觉得这在逻辑上是不通的。这两件事情,可能在历*史上的评价,将来不会相差太大。
    因为现在要说文*革中这些弊病。我就在想,难道这些就是文*革中才出来的吗?第一次革*命,49年*前的革*命,文*革中的哪一样,它那时候没有呢?我觉得都有。你现在拿它最负*面的东西来问,大体上在第一次革*命中都可以找得到。不光是在党*内的,比如延安整风那些事情。文*革中死人的事情,屠*杀的事情,还有很多的,包括对经济上的破*坏,其实在第一次革*命中也是一样的。
    在80年代,我大体上按照邓小*平那个、中*央决议的那个路线,我尽量是靠近他这个观点去想。可是在8*9年之后,慢慢地,我觉得,我的反思指向的,不是这样了。他们说,文*革不是任何意义的革*命,因为革*命是好的,文*革是坏的。而我的想法是,革*命就那么好的吗?我的反思是指向整个世纪的革*命。甚至对1840年以后整个近代史,我的看法都在发生很大的改变。
    我觉得,革*命它有它的道理。为什么这些人要起来造*反,无论是当年的农*民造*反,还是当年的红卫兵造*反,它都是有道理的。它是因为有人压他。那么,是不是有人压他,他就能造*反呢,造*反就是革*命呢,革*命就有好处呢?它革*命以后建立一个什么制*度呢,能够保证以前的那些弊病不再出现呢?我觉得问题是在这个地方。
    就是说,对这个革*命,我开始觉得,它不是一条好路。就是,49年*前的那个革*命,它有它的一定道理,它有它产生的原因,但我觉得它不是一条好路。最好的路,是能够按照,能够在民*主宪*政的基础上,来推进这个社*会,最好就是说,非暴*力的,来推动社*会前进。我大体上是这么一个看法。

“干柴理论”和“集体恐惧论”

    中文大学X:我刚刚听了,我觉得很有意思的,是后面引出来的这个讨论。
    因为,你说文化大革*命是什么左倾的或者什么倾的,80年代又突然一下转向经济建设去了。如果文*革的研究,在国内还是被压到一个边缘化,或是不能公开的,那么,随着时间再过去20*年、30年的,对那个记忆,是肯定(要受影响的)。我们现在中心收了一点资料,(张插话:所以我说,中心功不可没。)活着的人走掉以后,包括像今天你说出来的这些记忆,如果这些记忆没有了之后呢,那么将来对文化大革*命的认识,对历*史的认识,会不会是缺损的?
    同时,那个东西到现在都没有清理,没有人来正视。它跟我们这个经济改*革开放之后,一路走过来的二十余年,它有个什么样的影响?就是现在出现的问题,和当时有没有逻辑关联?我刚才也在想这些。有些问题,五十年代初,甚至再往前面推几十年,就是中国很多现代化的道路上都看得到这些问题的影子的。那么现在研究文化大革*命和认识历*史应该怎么样去做?
    这不光是毛泽*东一个人的问题,中国共*产党*的问题,它涉及到很多,中国文化怎么走出,就是在西方文化的冲击下,走上这个现代化道路去。这个您怎么看呢?

    张:这个我觉得反思文化大革*命,它不光是对这个革*命本身的反思,它要整个近代史现代史连起来,才能够反思到位。
    就是说,文化大革*命,现在大家说它就是一场动*乱,其实革*命都是动*乱呀。而且文化大革*命,我觉得它里面的因素交错在一起,这样我们说的一个是比较含混的叙事模式,就是,这个林*彪、四*人*帮在那里捣乱,毛主*席就听信了什么的,然后就怎么的怎么地。可是实际上它很多社*会矛盾是非常现实的。毛泽*东为什么他发一个号召,几亿人就能疯狂的跟着起来?他有那么高的威望,发一个号召,说我们都往黄河里跳吧,大家就都跳下去吗?这不会的。他实际上点燃的,是堆干柴。是有那么一些的社*会矛盾在那,他一点燃,大家就借着这个东西呢,这个合法性,我就起来,我就跟着弄。
    而这个矛盾呢,我觉得,不光是文*革,49年后是一直存在的。甚至再往前,类似的,几千年都存在。
    我们以前的思维习惯是这样的:就是说,台上那些都是反*动派,然后呢,我们大家要起来把这些反*动派打*倒,然后我们这些好人就上去掌*权。可是,后来发现,我们这些好人掌*权之后呢,又慢慢地变成了反*动派。然后,另外一批革*命者就说,你看那些大坏蛋,国*民党又是大坏蛋了,共*产党又起来把它打*倒。共*产党上台过了没几年,国*民党*的问题也出现了,然后毛又号召说,把那些打国*民党*的人又来打*倒。其实到现在,我们今天又发现,有很多那些台上的,好像和以前国*民党一样坏,甚至说比国*民党还坏。
老是不断地在说,把那些坏人打下去,我们这些好人来代替他。始终没有想到,为什么他们就会坏?是没有解决的,我认为最根本的一个就是制*度问题。我觉得杨小凯说过一句话,“一个天使就是专*制,两个魔鬼就是民*主”,我觉得这个话说的道理就是这个意思。你没有那么一种现代的宪*政共*和,没有那样一种监*督机制,那你永远都是不成事。
    其实文化大革*命的时候,现在一窝蜂的说法,就是文化大革*命好像是毛泽*东杀功臣的一个故事,好像就是那些无产阶*级革*命家受到了坏人的迫*害。这可能是一方面,可更大的一方面,是一般的下层的老百*姓,对统*治、领*导他们的那些当*权派的不满。如果没有这种不满,他们是爱一个领*导爱得不得了的话,那毛泽*东一号召,他们就起来造*反吗,没有呀。
    你看我们那个地方是6*月18号,就是中*央说推迟高考,6*月19号呢,运动就转入校内。运动转入校内其实党支部都是有布置的,某一个老师就要被揪出来的。一般每个单位都是这样的,党支部早就准备好了,然后就准备把他揪出来的。可是,几乎每个单位运动都有这样的规律,一天之后,大字报就会突然集中到党*委书*记或某个实权派们。为什么会这样?因为平常他们对他就不满,所以现在来个机会,我就起来了。

    中心主*任助理X:这个呢我不大同意。你说起文*革的起源,我觉得,就是原来所谓的这种“干柴理论”:由于社*会上有很多不满,你一煽*动就起来了。但是,最近这几年呢,对文*革的研究,海外也好,国内也好,渐渐来看,就是,这个社*会是怎么在准备,把这个社*会准备成一个迎接文化大革*命的。
    在你之前来访问的,中*央党校的王海光,他是这种理论:实际上,中国49年以后,慢慢形成一种高昂的政治气氛。第一个,土地改*革运动,就是把几百万*世世代代勤劳的农*民都变成地主、富农呀,就杀掉呀,或者就把他们财产瓜分掉呀。那么就有一个地富阶层。后来每一个运动都打一批“四类份*子”。这样的话呢,就是,你就看,什么镇*压反革*命,然后反贪*污反浪费,反这个反那个,就是每一个运动接一个运动。在文*革前,这样就在社*会上形成一个很大的张力。
    因为文*革的那个时候,我们是在大学里面,我记得非常清楚。为什么那个大字报出来,反*对我们校长,后来我们校长也自*杀了,叫李广田。是一个那么优秀的,出名的作家,没有人去恨他的。但是我们也要去写大字报批判他,因为每一个人在高压政治*下呢,你一定要表态,不表态下一个批判的对象就会是你自己了。我自己是比较接受这种对文*革起源的解释。

    张:我觉得这两个都不矛盾。比如说李广田呀,他是不是在运动初期被揪出来的?(X:是。)我觉得,就是在运动初期,所谓“五十天”的时候,它的主题,不是斗走*资*派,它是斗所谓黑*帮。

    中心主*任助理X:我们学校揪出来的什么李广田呀,高治*国呀,我们根本不认识他们,也不好去恨他们,或者去爱他们,但我们完全就是因为……
    我也讲一个小故事。第一次,就是因为我们学校有一个“caobao(音)大字报”,就是两个人,一个姓cao,一个姓bao的,他们就写了大字报,说这个饭堂里的饭菜不好。后来就出来大字报,铺天盖地的,就说他们是反革*命集*团。那我们就起草大字报,说他们根本不是反革*命,然后我们班的全班女生就签*名,说你们怎么这样无限上纲,就贴出去。第二天,我们那个团支部书*记就找我谈话,说你们是糊涂,你们根本就不知道这个反革*命背后是什么样的。那我们好害怕呀,因为他们马上会把我们定成反革*命的,就赶快去把那个大字报撕下来。
    我就是说,经历过的,想想当时这个气氛是这样的。但我并不是说,某些人有不满呀,在文*革的时候,突然之间就有个机会可以去讲,不存在。但我就觉得这个不是主流,主流应该是四类分*子的形成和这个阶*级社*会……

    张:害怕自己成为新的四类份*子,

    中心主*任助理X:不是这样,你看你成为一个右*派,不只是你,株*连全*家。你看,我们每一个人,上大学也好,你工作也好,你要填一个表。这个表就是,你自己有没有什么问题,从生到现在,你的直系亲属和旁系亲属,有没有这个四类份*子,都要填上去。
中文大学X:恐惧,一次一次的恐惧。

    张:恐惧是一个很重要的原因。就是我为什么要去贴大字报,我为什么要去参加?但我觉得,两者是不是有这样的区别:
    恐惧是被潮流夹裹的。看你们都贴,我不贴(不好)。如果你们大家都不贴,我就不会去贴。恐惧的呢,不会因为你们不贴而贴。
    但是有一些人是,你们大家不贴,我也去贴。你们压了我,我还要去贴。这种人的想法,我认为和恐惧(的情况)是不矛盾,两者是并存的。
    就是,一种情况,我怕运动,我怕被搞成这种,所以我就跟着。你们说要贴就贴,只要领*导说不要贴,我就不贴呀;但是另外一些人呢,他要贴,而领*导说不要贴,还把他打成反革*命,他又起来搞领*导了。我认为这是两种并存的。

    中心主*任助理X:但你说的那种不是主流。
    中文大学X:你像现在,反右的材料现在很多。从反右的时候开始你就可以看到,很多时候他也是恐惧。你说了一句话,其实本来只是提的一个意见,对政*府或对共*产党提了一个工作上的意见,后来就被打成右*派去了。那么被打的时候,你看有很多材料,那上面(级)告诉说,现在有右*派,那么大家都坐在一起。我看一个材料,包括一个乡的,一个公*社的,大家都坐在一起,要看到底谁是。如果你还不打,你还不抓,说明你这个单位不行。而抓百分之五还不行,说你这个单位对上面还不够忠诚,执行这个指示不够坚决。他要你达到百分之十。从省里到下面的队,都是这样的。就是说,到底这种是对上面的忠心呢,还是恐惧。X老师刚才说的例子,他只是说一个这个饭菜不好,这和反革*命无关的,他说的是这个事实,他不是反革*命。但为什么上面这个团支部来恐*吓他们?

    张:那团支部的那些人呢,他们出于什么呢,是不是恐惧?

    中心主*任助理X:他是形成一个政治气氛时,你就要表现了。团支部呢就是党支部给他的指示了,那个团支部的人也不能去反*对党支部的。所以,这样都是在一种白色恐怖或红*色*恐*怖之下呢,这些反常的行为……

    张:但是,我就是说,恐惧是一部分,还有一部分不是恐惧。他想争积极,他想得利益。也许这个利益是带着意识形态的,就是我想更积极的对阶*级敌人进行斗*争。这个也是并存的。

    中心主*任助理X:这是一个前提的两方面。我提出这个问题,就是说这个是主流。而不是说,文*革给大家一个突然大自*由了,“四大自*由”。我觉得这是种误会吧。

    张:我现在想说呢,很多人是因为恐惧,因为政治气氛恐惧,怕我自己也被列入另类去了,我就不想入另类,所以我就……

    中心主*任助理X:或者是借这个政治的风爬上去,表现自己,也是一个。

    张:但还有一种。就是我刚才说的,他实际上是,我是不满,但是现在我能够利*用意识形态的图腾。以前,比如说57年的反右,还有什么的,只要向党支部提意见,说某个党*员不好,都要被打成反革*命。所以,现在突然我有这个机会,所以我就弄。
    他这些人,实际上就是有点像57年初期那些“傻傻的”右*派似的。那时候,先号召你们起来,整风整党,结果你响应号召提意见,最后就整成右*派。文*革中很多人也是这样。就是,你号召我起来造*反,我就看他坏,就造*反呀造的,到最后也是被镇*压了。其实68年左右,全国的造*反都基本上压下去了,除了少数之外。后来,是极少的一些个别人去弄,它作为全国规模的一种组*织已经不存在了,群*众*运*动已经不存在了。

十年文*革还是三年文*革

    哥伦比亚大学A:您怎么看,特别是一些西方的人,把文*革界定在1966年到196*9年。就是说,6*9年“九大”召开,基本上就稳定了。你说十年动*乱,66年到76年。实际上,6*9年到76年是高度稳定的,一元化的。至少和66年到6*9年,全国上下到处乱跑,是不一样的。这种划分的方式,它代表了一种什么样的理解?

    张:我心里更赞成,是说“三年文*革”。(A:到6*9年吗?)到6*9年。实际上,群*众*运*动,在68年,所谓“全国山河一片红”的时候,所谓红色政*权建立以后,群众组*织已经不存在了。还有一些群众组*织的个别的头头,他们作为一个花瓶摆在那个革委会里,但是他们作为一个组*织力量已经不存在了。已经不能够随便去贴大字报什么了,贴大字报已经是个偶然的事情了。如果你要去找那时的报纸,报纸上不会再有“造*反有理”这样的词汇了。造*反只是一段时间。
    但是呢,我是想,因为他现在国内说成了所谓“十年文*革”的一个说法嘛,我觉得在这个框架下,也可以把他分成几段。我认为,群*众*运*动是一段,然后后面也分成几段。在这几段,实际上是不一样的。我这样理解,现在已经说成是十年了,也可以。
    其实,在文*革中是这样的,到了6*9年的时候,我们就说文化大革*命过去了,说话的时候就说“文化大革*命的时候”。但到74年的时候,毛又说了句话,文化大革*命到现在已经八年了,以安定团结为好。这样,他说了这个话,就又一直连着起来。
    为什么说十年文化大革*命呢,我认为也有道理。因为,即使是形势稳定了,群*众*运*动平息了以后,他的基本理论没有放弃,就是毛的无产阶*级专*政下继续革*命的理论,他没有放弃。他在后来几年弄的一些东西,实际上就是所谓的保卫文化大革*命成果,上层进行斗*争。所以呢,你要说十年也是可以的。
    在我看来,也就是看你怎么看文化大革*命。8*9年闹*事的时候,有个叫钱钢的,现在在香*港,他写的一篇文章,说他和一个左*派,叫刘白羽的,他们两个人对话。钱钢说,现在有点像文化大革*命的时候,搞阶*级斗*争,整人。然后,刘白羽就指着窗外说,你看,现在这些学生游*行,像文化大革*命的时候。你看,他们两个说的文化大革*命,因为文化大革*命在他们心目中成为一个负*面的东西以后,他们说的其实是两个不同的东西。
    现在也是一样的。如果这样的话,我觉得,其实,文*革很多东西到文*革后也没有消失,甚至你说到现在很多东西也还在呢。
    所以我就想,说十年文化大革*命也可以。但可以说,每一个阶段都不一样,开始怎么样,后来怎么样,有时候,是下面对着上面的,有时候,是上面对着下面的;有时候主要是对着走*资*派,有的时候主要是对着知识份*子或者所谓地富反坏右;有时候是能够搞群*众*运*动的,有时候是不能搞的;分了好多个阶段,比如,“一打三反”,清查“五.一六”,清理阶*级队伍,这些个,和群众造*反的时候相比,整个是颠一个大个。是吧?
    现在海外他有好几个说法,有说“两年文*革”,“三年文*革”的,也有说“十年文*革”的。我好像觉得海外说“三年文*革”的还多一些。

    中心主*任助理X:其实刚才你自己已经说了一句非常精彩的话。就是报告一开始,你说你看到了报纸说“**终被录取”,那是哪一年?(张:81年),对了,你就说了,这一年对我来讲,文*革在这一年才结束。我觉得这句话很精彩。因为你去问每个人,实际上文*革在他心目中是哪一年结束的,我想会没有人告诉你,文*革是6*9年结束的。中国的大学到19┐┐年,停了这么多年大学才招生的。而且那年的招生也不正常,还要你去上告。所以现在我想,基本上在这点已经没有(异*议)。但有的人为了别出心裁,我想大部分人对文*革的时段是肯定的,就是文*革是十年。甚至更长,他把那一段定为文*革,一直到七九年改*革开放。

    张:就是整个的类文*革思想路线统*治的那个时期。

    中心主*任助理X:对,就是中国在同一种政治、经济制*度、意识形态下的那段时间。

    张:对,每个人的文*革都是不一样的。

    中心主*任助理X:最开始动*乱的那三年可以这样来讲。就像你说的那样,你的文*革是在81年结束。

    张:我的文*革是从6*4年开始。四清运动就开始了。

    中文大学X:你刚才说,你的文*革从6*4年开始,81年结束。后来又说了钱钢对话,说到现在有些东西还在。那你用短短的几句话怎么样来概括,哪些东西,象文化大革*命的东西,还在。是哪些东西?

    张:我们平常所说文化大革*命中的,比如说,整人的那种情况,其实文*革前就有。但是为什么大家都只说文*革整人,因为很多人在文*革前没挨整,就是在文*革才被整的,他以前都是在整别人,所以他就把这个整人作为一个特点。其实,我觉得,文*革和历次政治运动,以及解*放前的很多东西的区别,我觉得就一个,文*革的时候是有一段时间群*众*运*动。其他,我就觉得,找不到什么以前没有的。都有,包括现在还有。如果你叫那些收*容站的人来回忆他的收*容岁月,我觉得和知识分*子回忆文*革时的痛苦经历的情况,不会相差太大。

    中心主*任助理X:学校也基本停掉,这在以前是没有吧?

    张:学校停就这两年嘛,就是群众大乱的这两年嘛。

    中心主*任助理X:学校是┐┐年才招生的嘛。

    张:大学是在66年文*革就不招生了,在校的是到70年毕业。到72年开始招生的,72年是工*农兵学*员。

    中心主*任助理X:是推荐上学的。
    中文大学X:群*众*运*动以前也有呀。 50年代也有的。
    张:有,但没有像文*革时这样的。文*革的时候三个人就可以成*立一个战斗队。
    比如,像我的感觉就是,只有在文*革当中,大概有4、5个月,我想到什么就可以去写什么。以后就再也没有这种自*由的感觉了。
    原因不是那时候民*主,原因是现在我想到的东西不能发表,但那个时候我根本想不到。那时候我只是想,毛主*席怎么说,我就怎么做,就去批判那些坏东西。现在不是这样的。
    我为什么说我的文*革是6*4年的时候就开始的呢?6*4年时我只是一个高一的学生。我的数学老师,是一个很好的北大毕业的老师。他要走,学校也要挽留他,然后我们学生,全班同学就签*名,同意他继续教我们数学。你看,就这样的一封信,就被我们的团委书*记和政治老师说成这是向党“请*愿”。其实我们把这个交给的是教*导处的主*任,教务处主*任是个民*主党派,连共*产党*员都不是,结果就变成向党请*愿。向党请*愿还得了,就变成四清运动中一个很大的事情。整得惨啊!那个时候我才16岁。如果是现在的中学生来说,这样挨整都不知道自*杀多少遍了(众笑)。这不得了呀,说你是57的右*派请*愿,右*派就是这样向党请*愿的,只要签*名就是反*党,就是什么的。而且并不是全校领*导都赞成,只是几个比较“左”的人一弄,结果大家就都不敢说话。就是这样的,吓死人的。然后就布置人跟踪,记录他每天说了什么话,和什么人接*触。才是一个中学生呢。所以我就说,那时已经是有点(X:白色恐怖),就是白色恐怖了。

中国有没有搞第二次文化大革*命的可能呢

    国外学者A问:我想问问,您有没有看到《白天鹅》这本书呀?white swan
    X:是张戎写的。
    张:我没有看到,但是我知道。
    X:是一个不为人知的……故事
    张:国内是看不到的。
    X:可能中文版还没有出来。
    国外学者A:没看过我就不问了。

    两个(一中一外)学者问:中国有没有搞第二次文化大革*命的可能呢?

    张:我觉得可能性很小。有这个社*会基础,但搞起来的可能性是很小,至少我认为搞成那样一个文化大革*命那样是不可能的。那样的文化大革*命是要有一个很特殊的条件。我们都知道,在中国的很多弊病,在所有的社*会主*义国*家都有,但所有的社*会主*义国*家,除了中国都没有搞过文化大革*命。它还是要有一些特殊条件,那种特殊条件现在是很难再造。但是,那种,就是说整人呀,“左”呀,还有很多这些东西,我觉得那是有基础的。甚至现在人们在说吧,有些东西在往“左”转。而且“左”转它有一定的基础。
    比如说,我在中国的很多网站中看到的。中国有几十个这样的左*派网站,八十年代是没有什么声音的,为什么现在他就一下子起来了呢?有一个左*派网站在调*查东北工*人阶*级生活的调*查报告中说,毛主*席教*导我们说,不搞阶*级斗*争,工*人阶*级就要吃二遍苦,受二茬罪。他说,你看,我们现在就是吃二遍苦受二茬罪嘛,所以说毛主*席说的对嘛。(插话:这可能是打红旗反红旗)我跟你说,他有人信。为什么,因为他长期的一个这种模式宣*传。
    ……我觉得我们现在这种,包括香*港,台*湾这样的,能够通过宪*政民*主的方式,慢慢推进社*会。
    我有一次在街上,看到一群民*工在我们旁边的一个别墅群走过。有一个就说:“哼,第二次文化大革*命一来,我第一个就冲进去!”你看,他有这样一种心理状态,觉得这个社*会的贫富差距这么大,而且又不公平,那他有什么办法,他就觉得是革*命的办法。有这种。

    中文大学X:还是像历*史上的每一次农*民起*义

    张:农*民起*义呢,是一样的。
    中心主*任助理X:又回到“干柴理论”。

    中山大学A:不知道您们厦门大学怎么样,其实像我们中山大学呢,我们中层的老师一说话,就听人说,你再说这些话第二次文化大革*命第一个就打*倒你。其实我们会经常讨论,第二次文化大革*命一来的时候我们这些人就惨了,就有一种在我们中层的年轻的老师里面有一种岌岌可危的心态,就是觉得好像……,不是说完全不可能,甚至很有可能。

    张:他说的第二次文化大革*命是什么呢?文化大革*命时候,你说错一句话是不得了的。就是你没有说错,别人把你搞错,传错了,或者你自误写错了,你就完蛋了。那么,现在这种情况就是说,我觉得现在是这样的,就是说,现在老百*姓私下说的那些话,十几亿人里面说的那些话,都够文化大革*命时揪斗的了,够弄死了。可是为什么(没有)呢?文化大革*命那时候,是比如说我们十个人对两个人,对一个人专*政。现在,你要把他抓起来的话,你抓谁呀?你监狱里根本坐不完呀。连抓人的人在家里他自己说的也是这些话。所以就是说“法不治众”,根本就是责不了这些东西。但那种东西我觉得还在。

    中文大学X:您刚才说了,台下的好人把台上的坏人推*翻了,然后自己上去了。你一说我就想起张鸣写的《皇帝的故事》,其实每个人走到上面都是想*做皇帝,就又还原到上一个皇帝做的事和心态上去了。

    张:每个人都可能想当这么一个权越来越大的人。但不能说,靠我们寄希望于他的觉*悟,而要靠一种制*度来,不让他有那么大的权*利。他想这么搞,这个制*度就能不让他搞成。我觉得这是一个最主要的东西。我们就是要能走到这条路上去。

    主持人:前天,我们这里有个客人来,讲了一个笑话,就是说,***就把他的老母亲从乡下接到北*京去看他的那个豪华的住宅,外国进口的汽车,后来他*妈妈就说:“哇 ,你真不错了,现在日子过的。但是共*产党来了怎么办”(众笑)那我们就在这愉快的笑声中结束今天的演讲会。(掌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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