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孜仁：建国以后第一刺客——王自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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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孜仁：建国以后第一刺客——王自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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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T( Q" x% i0 W# @/ E! R% j) B/ ~　　谭甫仁，广东仁化县人。一九二七年参加南昌起义，后历任红十二军连政委，
# P9 d2 C/ V% ]+ G6 Y& |六八七团政委，红一军团一师政治部组织科长，军委总政组织科长，红十五军团
( K/ N8 e7 B7 g4 g七十八师政治部主任，参加长征。抗战期间历任八路军一一五师三四四旅六八七
团政治处主任、旅政治部副主任，八路军野战政治部组织部长，一一五师三四三
旅政委，八路军二纵新编三旅政委，一一五师教导七旅政委，冀鲁豫军区副司令
! D/ y- D- z9 v3 G; e4 L( X员。解放战争时期先后任东满军区政治部主任，东野七纵副政委。建国后任十五
兵团军政委，广西军区副政治委员兼政治部主任、第三政治委员，武汉军区第二
政委，工程兵政委。一九五五年授中将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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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罗列以上一大堆军历，除了想介绍死者的光荣历史，另外一层意思——按当
时的“划线”方式——是想说明谭甫仁当属林彪心腹爱将，从而文革大乱，他得
, P# f0 g8 j0 f, J! w3 y7 ]7 u以以中央毛泽东思想学习班班主任的身份，主持多个省市麻烦问题的解决。这样，
一九六八年八月，待到全国各省的革命委员会均已先后成立，仅余的福建、广西、
西藏和新疆也已就绪待建，谭遂以“封疆大臣”之尊走马上任，飞赴云南，作了
省革命委员会主任兼昆明军区政委，集党政军权于一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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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行事大刀阔斧，敢说敢干，颇富魄力。上任伊始，旋即以“划线站队”、
& @! f8 {& W0 l( u“围海（滇池）造田”、修“万岁纪念馆”三板斧，在云南全省很快树立起毋庸
# v" d2 U' n+ O4 u* E0 H- \" ?1 o8 }质疑的巨大威望。一九七○年十一月，云南召开全省第二届学习毛主席著作积极
, q4 H* N2 z7 d$ ?1 L( P$ A分子代表大会（简称“学代会”，计划每年一届。一九六九年开了第一届。第二
- p/ K/ K$ B' D. o届代表数号称上万，故又称“万人大会”），其时，笔者作为“谭办”秘书参会
调研，一位山区代表在开幕式后深情无限地对笔者表白，说他看见谭政委身体如
此健壮，实乃云南人民的最大幸福，他还激动得当即大呼一句：“毛主席万岁！”
6 g+ U! F# L( K: }; \0 v3 @接着呼第二句：“敬祝林副主席身体健康！”再接下来——他说他真想再想喊第
三句，因为怕犯错误，终于没喊出声来——我当然知道他想喊什么，只能对这位
山民的质朴憨实报以一笑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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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8 _% s* o, H- V2 U4 P& {( ^　　仅此一端，足见当时谭在云南边疆的威望之高。

$ j% B) }9 M" n: j　　谁也没有想到的是，就在那个万人大会闭幕后的第三天，谭甫仁即被枪手击
  z; R  F% }+ y2 d8 z毙。身上共中三弹：颈部、肩颊部和胸部各一。其中一弹从胸部心脏旁边穿透，
谭血流如注，立扑于地。暗杀发生在凌晨4时50分左右，后，周恩来亲自安排北
0 D0 j* K7 V2 V: m1 A5 @! e# d京专家急飞昆明实施抢救，终因伤势过重，救治无效而亡。时间是当日中午12时
) R: {$ Z3 ^; _; P( m. G8 i许。谭一九一Ｏ年出生，去世时正好六十岁。同时被暗杀的，还有夫人王里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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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 k8 h1 l0 z# n# b　　该案件发生的时间是十二月十七日，按照时钟表示法，“12·17”亦可理解
" A( {# p2 _4 T为零点十七分，所以在当时正式的文档和会议上，这个案件标称为“017案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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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几十年后的现在，中国人对高级干部非正常死亡算是见得多了，且不谈贪赃
枉法如成克杰、胡长清者流，即使如全国人大副委员长李佩瑶的被劫杀也并无大
的轰动。但是，在“无产阶级专政”非常强大的二十世纪七十年代，这类事情却
绝无仅有。凶案既出，让人很容易联想到一九三六年因列宁格勒市委书记基洛夫
( m( ]7 t' H- o* J. G. i被刺而引发的苏联大肃反。谭案虽远没有那么严重，但也够触目惊心的。昆明戒
! u' ^- a) Q: L! t& ^, l' n( S& T严多日，捕人无数，外间传闻则更是玄乎离奇，真伪莫辨。最流行也最荒诞无稽
9 A1 q% k8 J/ g3 u+ n. |的版本，就是说林彪密命谭何日何时将飞经昆明上空的某次飞机断然击落，谭事
- p# `' ]0 o9 Z' F0 q1 ^觉蹊跷，狐疑难决，最后试着先将飞机迫降再行定夺，不料飞机着陆，周恩来竟
3 i0 w7 G3 d+ x2 s) n5 ^$ Z然从舷梯款款而出，吓得谭大惊失色——接下来的故事就顺理成章了：林彪为了
灭口，遂派人将谭秘密干掉了事。在当时的情况下引出如许传闻也不是没有理由，
8 l# ?& s3 m0 D* @0 h阶级斗争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无产阶级专政如此震慑人心，而谭甫仁身边的戒
/ s; G; I3 C9 ~! i- F- f备如此森严，能对他如此成功实施暗杀，肯定绝非普通人能够所为，也绝非个别
人能够所为，定然该是一个错综复杂、蓄谋已久、集团策划的惊天大案了。

( q/ I2 r/ R7 a9 w$ k8 r5 u3 E　　案件发生时，笔者正好供职于昆明军区调研组。谭从北京来昆，带来两个贴
9 N- I/ J1 w8 @1 Q& \* f身秘书，一曰王克学，时任昆明军区党委办公室主任，负责为谭照看军内事宜，
+ w) N6 ]* o' \5 e# O6 N4 _另一位叫甫汉，河北平山人，负责为谭照看地方工作，为此，甫专门组建了一个
) Y; \' T' C2 P& Z. u8 W0 A班子，由谭亲自命名为：“昆明军区调研组”，地点位于司令部大院八号楼。八
号楼文革中被人称为云南的“中南海”，在外间看来是非常神秘的。军区调研组
7 @- M$ c/ t+ s9 t就被外间叫做“谭办”。

: Q) }; k0 I0 h4 O+ o2 q7 j　　“谭办”成立于一九六九年十月，次年谭被暗杀，机构就自然解散。只是谭
甫仁被杀前后，笔者正好身处军区大院，整个过程中的所历所见所闻至今记忆犹
新，故择其要者追记于后，以飨读者，并供有关史家参考，如有讹误，恳请指正。

+ s! F9 W/ M& Q$ L　　　　　　　　　　　凶案的几个蹊跷之点

　　“017案件”在外间之所以被传得神乎其神，是因为案件的发生确有许多蹊
: q+ F7 F  Z$ T) B跷之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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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蹊跷之一是发案时间。第二届“学代会”十一月中旬开幕，为时一月，闭幕
# d" G4 n1 B/ J7 ~6 u式是十二月十五日举行的。谭很喜欢去专州、下基层视察。闭幕式前，他一直在
6 d1 C0 e; Q5 f* S+ a外巡游，十三日才返驾回昆。讲话稿当然由秘书事前拟好，十五日他去会上念过，
计划十八日左右还要外出视察。凶手不早不晚，恰恰非常准确地把暗杀选定在了
十七日。

　　第二是警卫条件。谭甫仁的住宅共布设了五个警卫员，前门二人，后边三人。
+ c6 ~) E  c( D那时候正值“备战备荒”，要和苏联打仗，部队正搞所谓“千里野营拉练”，他
的警卫员们不例外，也被拉走了三个，仅仅剩下了两人。

　　第三，环境条件。说到此，必须对谭的住宅多花些笔墨介绍。谭甫仁住解放
6 F. _2 G5 q& R; T8 {新村32号。解放新村是一个大院，位置所在，解放前还系城郊野地，是富人们的
别墅区。这片地界解放后悉数划归了驻昆部队，四面高筑围墙，将其中若干别墅
; z2 g5 N/ {6 c9 }/ |整个儿圈起来，取名为“解放新村”，也就是昆明军区司令部大院。谭甫仁所住
! `' O2 Z0 l& X& u( G" g. R! f32号就是其中之一幢。别墅围墙很高，一般人，即使如凶手那样搭上一条凳子是
6 Z: _5 l1 S3 T. M; [/ e- k绝然不能爬进去的，除非梯子。而事实上凶手就只搭了一张条凳。这张条凳是从
& g7 _, |: Y  b' }6 E食堂端来的。32号对过，隔着一条院中窄路，就是军区机关的中灶食堂（即干部
; @2 F1 ^& `/ }* T食堂）。我们每天都在那儿吃饭。

　　另外还有其他一些所谓蹊跷疑点，如：食堂原来养了一只狗，偏偏出事前一
8 f) U, E: O0 u两天失踪了，等等，这些应该是好解释的，这类作案的环境准备，哪怕单个人也
完全能够实施。而前面说到的几个条件，外人、单个人就很难办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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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C: ^6 ?% E$ _3 [( ~/ Z　　问题恰恰在于：凶手正是昆明军区前保卫科副科长、专门负责首长保卫工作
8 C$ P8 B  @  ]$ S6 S( ?的王自正。王对于军区内部情况，对首长及首长住宅的情况，包括活动规律、房
屋结构，甚至主房、副房的布置等等，均了若指掌。再有，军区保卫部的枪械室
没有明锁，只要知道密码，就可以开柜取枪——所有这些条件他都具备。于是，
+ f  @2 y# ?! y) J% J“文化大革命”中发生在中国西南一隅的惊天大案，顺理成章该由这个叫王自正
的军人来进行实施，并且得手了。

　　　　　　　　　　　　　暗杀全过程追记

　　为了说清暗杀的全过程，必须对谭甫仁住宅的环境再做一些补充描述。

4 k2 s, c+ a5 l1 L" E. P. e, Y　　和32号后墙平行布置的，是昆明军区司令员王必成的住所，也是一幢别墅
4 I) a7 `. {& a  J# Z（号码记不起了）。两幢别墅背靠背，后墙之间的距离约摸两三米。王的围墙也
很高。两堵高墙之间的夹道就被谭的警卫员用砖石在两端砌起短墙，围出一个长
' B$ R6 H/ t8 |条形的小天地，开垦成了菜畦，种些葱蒜豆苗之类的作物，并从32号的厨房专门
: P0 D$ n% }% h8 z0 O开一小门与菜地相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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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问题就出来了：短墙的高度远远低于别墅本身的围墙,于是就留下隐患——
凶手王自正就正好由此短墙爬了进去。他是从食堂取来凳子的，站上去，很容易
5 s8 b) f; B3 S: ?便进入了菜地。破案者提供的线索之一：凶手身高约一米七左右，理由就是这身
! l) R  L7 i. z- A( h. K. K& z, \! u高加上凳子的高度，正好能方便地爬墙而入。

% Z7 n' @5 z0 j4 C/ {* G1 c% u　　一九七○年十二月十七日是一个非常寒冷的日子。绕大院而过的环城公路
（现在叫西昌路）一入夜便阒无人迹，记得当时我们偶有急事晚归，骑单车经由
- ^: Y( ^/ K2 b; j8 ]1 p% ~密树森耸的环城公路，还常有厉鬼追魂的恐怖之感。王自正是凌晨4点左右潜入
的，那时候军区大院绝对安静。所有人都安卧睡乡。他于是人不知鬼不觉地由短
墙而入菜地，由菜地而入厨房，由厨房而入小院，由小院又非常方便地踅上小楼，
7 A" Q1 ~: v6 R  L. y接近了谭甫仁的卧室。

! ]6 D8 W( p# n: ?9 Y　　这儿又得对别墅院的结构继续作些补充。别墅前门有警卫室一。原来住二人，
# k- K+ Z* ~8 g现在只一人。然后是一片花园。接着就是小楼了。紧靠后墙是一排附属平房，有
2 b7 P7 z4 n$ h厨房、贮藏室，还有房间供警卫、保姆及其他人等居住。平房和小楼之间是斜长
形的天井。凶手就是从厨房穿过天井进入小楼的。谭甫仁卧室在二楼，凶手非常
8 X! z+ Z  C1 @0 H# r1 Z0 F2 y% \" g清楚，竟直去敲响了应该由谭居住的主卧。

8 E1 K! g7 k3 @2 X$ Q1 P　　那一晚，谭恰恰没有住在自己的屋里，是夫人闻声起床开的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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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枪子弹已经上膛，凶手直逼王里岩——接下来的情节是目睹过现场的人的
推断，王自正这样问道：“谭甫仁在什么地方？”王回答的是：“不知道。”凶
6 E* U% R. Q5 z2 X1 g手急眼遍扫屋子，谭果然不在，于是开枪把王夫人射杀。根据看过现场的人介绍，
说夫人是被逼坐在沙发上击毙的。子弹正击于额心，弹洞四周的皮肤已被枪口喷
4 `/ n. J+ p3 p; |/ U  _1 R' l出的气体灼焦。凶手显然是用枪口死死顶紧夫人额头抠的枪机。这样做的目的是
  L9 _, h/ U' l; p. T" |想让声音更小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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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九七○年十二月十七日凌晨４点多绝对安静。这枪声绝对是惊天动地的。
6 Q* `+ S. q" V8 y) c1 g  u/ S既已抠动了手枪，凶手接下来显然是准备逃走了。恰恰命中注定，那一晚，理该
谭甫仁死于枪下。他住在旁边另外一间屋里。听见枪声，他便往外跑。几乎和谭
5 v: h6 N7 C' {5 G同时跑上走廊的，还有他的姨妹，排行老六，人称六姨，在省革命委员会政工组
6 {0 Q; A4 v7 n1 N) \教育革命领导小组供职。我的印象里她是单身一人。其时她也住在二楼。她跟出
# d% s. y+ s+ ^8 P4 s) m5 H来，听见谭大呼“什么事？什么事？”直往楼下跑，于是也跟着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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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 k" \* T: c% l" v" [+ ]　　事实上，枪声已经响过，宁静已被打破，当时谭甫仁如果坚守不出，对方是
不会、也不可能一间屋一间屋搜寻的。谭的自动现身，定然让凶手喜出望外了。
王自正立即跟上，在谭身后急追不舍。从二楼仓促而下的队伍于是形成这样一种
- n; F8 {1 a% a格局：谭位处第一，凶手第二，六姨第三：三人一溜儿地往楼下跑了去。

　　凶手只有六颗子弹，已经用了一颗，六姨如果能够参与搏斗，将凶手的子弹
, O, b2 l0 v* B' e. A9 F8 |再消耗一些，整个事情可能就完全另外一个样，可惜她没有这样做。事后，她只
是以目击者的身份提供了线索，说凶手身着军大衣，面带口罩，脸略胖圆，大眼
睛。如此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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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甫仁当然已经知道发生了什么，他急于要呼叫警卫员，出生入死的将军在
4 v' A2 B$ E2 p和平年代过得太久，他已经忘记武器是自己的第二生命，他已经没有随身佩枪的
习惯，已经本能地把警卫员视为可靠的盾牌。可惜现在的情况是：年轻人都睡了！

2 r( h4 P) E/ r' N- L　　前面说了，野营拉练把警卫员拉走三个，现在只剩前门一个，后面一个。前
门距离稍远些，谭就踅进小天井，直奔附属平房敲打警卫员的房门。奇怪的是：
/ O+ P# H. h( n" Y& `警卫员的门偏偏不开！

　　警卫员就十八岁，是不是磕睡太大？俗话说：“三十年前睡不醒，三十年后
睡不着。”可现在的问题是：明明枪声已经响了，明明命在旦夕的首长把门敲得
3 r5 l  l- g) [) T* x) M山响，磕睡再大也不会如此不省人事呀！案发后对该警卫员进行了审查，他说他
( ?: X7 ]! _$ X7 P当时确实已经醒了，而且他确实也听见了枪声——正是因为听见了枪响，他害怕
了。他说这些年没仗打，当和平兵，听见动了真家伙就吓得全身发抖，两条腿只
! f: @* L- e( e2 j% J+ N# Q3 z管往一只裤筒里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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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q5 g5 P' e- z$ I. Q. f! q　　那么，事情是不是如此呢？五年后，邓小平复出主政的一九七五年，公安部
派副部长赵苍壁来滇重新审理此案，那时事过境迁，已被关得晕晕乎乎的警卫员
5 R6 G% K+ t8 g* Y3 n+ z* [% w' }才如实招供，说那一晚他正和保姆睏觉呢。他以为有人捉奸——那年月通奸的事，
/ F* k, P! m, S罪名可是大着呢——他不敢开门。

　　警卫员正当年华，那保姆呢，据说是某国民党军官的太太，老公跑了台湾，
一个人就留在昆明老家替人烧饭浆洗度日，她的年龄应该不小，至少五十上下了。
按照当时流行的阶级观点，其准确称谓应是“伪军官太太”，即使不加惩治，也
+ ]" F# Z$ \7 A5 z; l+ t" k  c需要从严控制的，可她偏偏却留在了“云南王”的身边，此事真让人匪夷所思。
" T5 }+ \- `; {' P* g6 `7 A据笔者记忆，保姆很爱整洁，成天都收拾得干干净净的，白皮肤，五官十分端正，
6 }$ z4 c5 L2 k. E; o) y# s9 q% H" c年轻时一定是个美人儿。但不管怎么说，那时她毕竟已是隔日黄花，怎么会在共
产党高级领导干部的身边演绎出这等鸟事？这也让人啼笑皆非。

　　总之，一切条件都为凶手准备停当。窄窄的小天井里，谭甫仁已经无处可逃，
王自正非常从容地开始对自己的猎物进行射击。仅仅在一个小时前，这位猎物在
; }% w! z0 f8 ~0 _# c) E二千三百万云南人心目中还是一个至高无上的庞然大物，而现在，面对握着一柄
6 ?( U9 J1 ~( Q6 y手枪的小人物，却顿时变得如此渺小不堪！政治斗争总是不可思议地演绎着人生
闹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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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谭甫仁来云南的一件大事就是“划线站队”，“清理阶级队伍”，追查“滇
西挺进纵队”和“国民党云南特务组”，为此他作过很多指示，比如：“（阶级
, W$ @8 s5 i0 a4 X  Q0 L) _3 |敌人）有一千抓一千，有一万抓一万，有十万抓十万，有一百万抓一百万，你们
不要手软。不要受两个百分之九十五的框框的约束、限制”；“我在个旧地区讲
了一次话，一夜之间就揪出了九百九十多个坏人。有人问，可不可以拉出去游街？
游街后能不能把这些人下放劳动？我说游街可以，下放劳动也可以，戴白袖套也
, ~: t$ E: K! h4 F3 H/ N可以，让群众识别嘛！”根据有关统计，仅下关市一地，追查“滇挺”分子运动
中就打死逼死七百多人，打伤致残一千多人。打伤一万多人。临沧地区追查“慰
问‘滇挺’”一案，就株连一万多人，其中二千多人被吊打，五百多人被打伤打
8 k$ K) v' `- U1 x6 y5 Y1 `残，六百多人被打死逼死。据云南省委落实政策办公室统计，曲靖和昭通地区，
受“滇东北游击军”假案牵连干部群众多达六十万人，仅曲靖就有二十九万三千
2 L) v" u  u  ?  |一百九十三人，其中二万多人被批斗，二千多人被关押，四千多人被打伤，二千
多人被打残，二百多人被逼死，一百多人被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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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云南一位著名的军旅作家曾在五十年代写过一本长篇小说，叫《我们播种爱
$ [% d, n: Q* n6 A情》，而事实是，在“阶级斗争，一抓就灵”的旗幡之下，那年代播种的却是太
多的仇恨。播种仇恨的始作俑者当然还轮不到谭甫仁，但在云南，他毕竟需要对
$ q' U3 p. v, ~1 t; i9 D. Y- x那么多冤魂和无辜者直接背负责任。于是，在广阔社会上演的惨剧，不可避免地
9 T5 M9 P$ @& W) ^" D# ]要被微缩在一九七○年十二月十七日凌晨的三十二号院的小天井里，以一对一的
形式重演一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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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当然是毫无悬念的对局。行猎者一共射出三颗子弹，一颗射中谭的颈部，
一颗射中肩颊骨，最后一颗尤其准，正中谭甫仁胸膛，而且显然就从心脏处射入，
3 Z8 f. T! S5 P# ^2 d# ^' v谭立扑于地——王自正有充分理由认为谭已经死了，于是由原路扬长而去。

　　按当时官方传达的案情，说发生这一切的时候是凌晨4点50分。但是等到秘
% T$ h- h; c5 W书赶来，等到把情况向军区各有关部门首长通知到位——不知道处理问题确实需
要这么多浪费时间的繁文缛节，还是机关办事效率太低了些？反正等到在党办召
0 }1 J/ H* w8 m: L" P* K% s开紧急会议，决定立即对军区司令部大院实施戒严，已经是6点过了。

% x2 B& R3 W9 {' f1 o　　凶手的效率却是很高的，在第一波暗杀得手之后，他已经又非常从容地去军
区政治部大院进行他的第二波暗杀行动，接着又非常从容地回到了他的住地平静
入睡。

; ~* P1 Y/ R/ X* N0 a5 [　　王自正的住地位于离解放新村不远的西坝，隶属于昆明军区的另一个院落。
7 J5 E# v0 \; x7 @! w' P" |文革大规模群众斗争已告一段落。云南的两大派：“八二三”和“炮兵团”的生
死搏斗，早在两年前的八月，便以谭甫仁的“划线站队”而尘埃落定。剩下的事
情就是对上面说到的那些“叛徒、特务、走资派”、“滇西挺进纵队”、“国民
党云南特务组”、“滇东北游击军”，等等，这些阶下罪囚进行没完没了的审查、
! f* z  [0 J6 b. K) l处理。王自正正是前面说到的许多被审查者之一。军区的这些“准囚犯”当时就
集中在西坝的院子关押。王的仇恨不是他一个人的仇恨，他代表了一大批人。他
除了对谭甫仁恨之入骨，对虐待他们的整个对立面都恨之入骨。原单位负责人保
3 \! O. v' U& ]6 F% D) X9 \8 p2 h卫部一个叫陈汉宗的上司，成了他的第二个刺杀目标。谭甫仁既已杀掉，天还早
呢，他索性一不做二不休，要把陈也一起干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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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 v3 H* b+ D9 i　　司令部大院和政治部大院就隔着一条街。他走进去应该是5点多一些，天依
" D' K* @& G% r4 Y, S% s旧很黑。街道依旧很静。他不知道陈汉宗住房的具体位置，于是胡乱找到一间房
1 `+ {" L2 S' u! u* V& w门便敲。开门的是一位十三岁的少年，昆明一中学生，叫马苏红。迷迷瞪瞪起床
来，他把王自正引去了陈的家门口。小孩认识陈，对王也很面熟，引路回来自个
0 D, ]1 `" G4 w  Y) x& ?/ n儿又囫囵睡了。

( I- x5 S+ G$ ?- O* ~) F9 E5 X　　非常幸运，陈汉宗当时不在昆明，他出差去了。他夫人也不在昆明。王暗杀
- K8 X" q( o3 y% M) e, N, w. v2 d) N无果，匆匆忙忙又潜回西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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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位正在被审查者，何以能够如此方便地出入住地？这当然也是一个问题。
唯一的解释只能是，这帮家伙已经被关押快两年，好象也没有发现有什么图谋不
轨的危险行为，就放任不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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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反正王自正把他想做的事情已经做完，回到西坝，他非常满意地平静睡去。
而大搜捕，正在全昆明开始。

$ t) H& z% H9 n2 R1 d　　　　　　　　　　　　　　　我的印象

　　本段插入的是笔者个人当时的经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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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凶杀发生那一夜，我正在军区大院八号“谭办”安睡。

　　离三十二号有相当距离的八号楼是解放前美国新闻处的住所，也是一幢小别
5 ~; a) C) x/ P$ V% ^* w* [' l' Q墅，绿树花藤，森然一片，很静。其时笔者为单身汉，除办公室并无别的地方安
8 A. q) ^; e, l, |身，那一晚自然在八号院的值班室高卧。需要补充的是，那时手表对于我尚为可
望而不可及的高档消费品，独卧小楼，绝对毫无时间观念，每天同事们进门了，
% s+ {/ d2 }* U7 r9 `* m我就知道上班了，马上起床就位。一九七○年十二月十七日这天早上，偏偏谁都
& P* I* F# ]$ v6 Q# t# W没来上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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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我一觉醒来，天已经大亮。发现时间不早，我急忙赶去食堂吃饭。食堂早
已关门闭户。整个大院一派冷清。正觉蹊跷，看见食堂对面有许多军人，一个个
默默低头慢徊，在三十二号周围的草地上做地毯式的搜寻。那一天天气极冷，满
. v- T4 b5 J$ F, ^& J6 S  ^. h& l6 h地白霜，草地上踏得乱糟糟全是脚印。当时我就纳闷：是不是秘密图纸丢了？虽
' ?; I0 ?# p& N, J( s8 H9 x/ v对侦破一窍不通，但破案小说我是读过的。像这样搜寻案犯，不但找不到线索，
原来有一点线索倒被这帮笨蛋破坏殆尽。饥肠漉漉，我又骑车出街觅食，这才发
现，一号门、环城公路侧门和东寺街侧门都已封锁，确信是出什么大事了。

  a! z' ]4 {) |1 m- w8 e　　回到八号，警卫员对我的孤陋寡闻感到惊讶：你怎么不知道呀？谭政委，出
事啦！

! p: A1 Y3 F: j6 [2 S/ I　　从那一天起，我被独困在院里整整三天！

' g: v1 n" J; P6 V! P* Z1 b　　八号寂寥有如死城。外部世界发生的一切我都无从知晓，有一种坐牢的感觉：
一座很精致的牢房。只是每天半夜都会有军人惊吒吒冲进来，荷枪实弹，手臂上
6 V+ A- X$ ~! H0 l还扎条白毛巾。他们一进来就把守住各个门口，然后气势汹汹地要我将办公室的
门和橱柜一一打开。好象凶犯窝藏在这幢人迹罕至的小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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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天后，开始上班。谭死了，我们的顶头上司甫汉独个儿躲在他的办公室里
9 f9 y( S9 d3 n4 M# B伤伤心心哭，我们就更无事好干了。按照布置，就让我们每人写交代，按小时为
( b3 f1 g( `: f0 v: V* Z! c单位，说明那些天的所作所为，包括每一个细节。我记得我写得绝对清楚：几点，
% [- i8 |$ ~  r一个人在办公室学毛著学马列；几点，学习累了去院里散步；几点，在阳台上拉
% b, l5 g( `9 i# m2 V2 |: s二胡；几点洗脚上床，一个人唱了样板戏选段——均无证明人，除了门口站岗的
6 Y: E) D& X9 C& {8 [警卫战士。

5 O" |4 }% ^/ J. t; T　　　　　　　　　　　　　　　案破前后
, t. n  G( F: p# \0 k9 x. e8 R
4 C" l5 |( b* x2 I) M　　案发当天6点，军区大院被封锁，接着，整个昆明市也被封锁了。空中交通
完全关闭，陆路交通也实施了严格管制，车站道口过往人等均需进行严格盘查。
昆明全城更进行了地毯式的大搜捕。根据六姨提供的线索以及侦破人员对现场的
分析，凡身高一米七左右、圆脸、大眼睛、微胖者，均视作犯罪嫌疑人。几天之
内抓人无数，笔者不知具体数据，不能在此妄言。

5 v% T* O4 q; z. ?% T/ W　　问题是，虽然破案搞得声势浩大，风声鹤唳，但事过半月案件侦破却毫无进
展。听说是周恩来非常光火了，狠批了昆明军区这帮无能之辈，明确指示：破案
0 {7 |+ g  }1 ^并不难，问题在内部。此话不是原文，笔者也未见到准确的书面材料，但作为一
个精明干练、经验丰富的政治家，周恩来如此判断当是十分精准、一针见血的。
& J$ d" ^' [- r# g, P+ B. f
  d( X! a  w( j; B7 b　　昆明军区于是急调十一军副军长赵泽莽来昆主持破案工作。原保卫部大多数
' Q: ^  P; m+ v$ k4 z% N人员一时都成了嫌疑对象，被弄到城外军区外训队“学习班”接受调查。原负责
! m7 K5 {" k+ T; U8 U组织侦破此案的军区保卫部长景儒林自知难说清楚，在学习班开学的第二天早上，
趁大家去食堂用餐时分，用尼龙网兜悬在床头栏杆上自缢身亡。

　　赵泽莽原系五十四军军官。一九六八年秋五十四军由重庆调防来滇，次年又
& G3 ^+ w2 o- r  q, l离滇北调，留下一部分骨干组建十一军，赵便是留守者之一。五十四军系四野嫡
系。在林彪政治地位如日中天的年代，由五十四军的人来主持破案，当是顺理成
* O) x$ e3 D" U: v章的事。自杀身亡的原保卫部长景儒林是老昆明军区的人。老昆明军区都是二野
( V. q/ i3 z2 b  E# k班底。我在“谭办”供职时常常听到一句话：昆明军区不整顿好，林副主席睡不
着觉。“把昆明军区建成林副主席放心的军区”，是当时大会小会都要挂在嘴上
) y5 q# p* \' ~+ t; r  }的一句口头禅。

; e+ z0 ]: A0 U1 b& Z　　赵泽莽上台后迅速把侦破重点收缩到军区内部。据说，还让目击者——目击
者当时就知道一个，六姨——去军区各办公室指认。数日指认无果，于是第二个
( a" N0 p2 S. c" Y9 G目击者：马苏红，就是前面说到的、为凶手引路的那位少年，这时候浮出水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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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R1 `; p6 B3 h$ [　　马的父亲也是政治部干事，在组织机关干部回忆、提供侦破线索时，他突然
7 h) g9 B9 a) L想起了案发当天早上曾经有人敲门让他儿子去为他带路找人，于是向组织作了报
告。侦破人员很快找来少年对详细情况进行了询问。问他：你知不知道那人姓甚
# @, X2 U% P1 L  X名谁？马说，他只知道那人的儿子叫什么什么而不知其父亲为谁。七十年代那会
5 {" z  a% ~  N$ v& D儿，干部宿舍设施条件都很简陋，从无家庭卫生间一说，大人娃娃要洗澡都是去
司令部大院的共用澡堂。马苏红和王自正的小孩常在澡堂相遇，年龄相近，总喜
欢一起打闹。侦破人员迅速查阅了户口簿——军区人员都登记公共户口——很快
查到了那位小孩的父亲，叫王自正。

　　发现这个名字，大家就有些奇怪：他不是正在被审查的保卫科副科长吗？他
% E" g1 X5 P9 R8 r不正关押在西坝吗？身被羁押，他怎么能够顺利实施如此惊天大案？……马苏红
那年十一岁，记忆力正好，他确信那人就是王姓小孩的父亲，而且他确信他可以
指认出来。

9 {# A0 A, V# T* @4 s　　童言无欺。凶手这一下被罩入法网了。

! y0 ^7 i  S9 y' l: |- A　　接着就带小马去了西坝。破案人员让他站上当院小楼的二楼阳台，然后通知
' u8 @. L6 o. u& Q) K% F所有被审人员到院子当心去打扫清洁。马苏红没有犹豫，很快就把王自正认了出
( W4 \7 K" G1 u来。侦破人员问：确实吗？他说，确实。于是马上通知所有被审人员在操场上集
合排队，让马苏红从队首向队尾走一遍，对所有人员再过一遍——马又一次准确
无误地把凶手辨认了出来。几十年后，马已身任云南省建设厅处长，他对笔者说
8 P0 }: J, [' M- _4 S$ j# z起当时情景还记忆犹新。“那一刹那王自正的眼神我至今记得清清楚楚，恐慌，
. _  [" Z) y4 x$ t惊讶，可怕，非常绝望！好象汗水都吓出来了。”他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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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算不算一个非常不聪明的做法呢？凶手确实被指认出来了，但显然又已打
. X( _# E% X+ m1 ~: x! ^- k; p3 _了草，惊了蛇，后来抓捕凶手时出现重大失误，就毫不足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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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应该说，抓捕王自正是并非草率的。把王圈定为重点嫌疑对象之后，还做过
相应而必要的证据收集工作。比如，某天一早，笔者就亲自看见许多兵士赤脚涉
进西坝河，排成数路横队，在冰凉的水中作梳蓖似的摸索寻找。保卫部有“五九
式”手枪遗失，而“017案件”现场发现的就是该型手枪的子弹。后来听说西坝
河冰凉的河底没有捞出什么结果，而在“学习班”墙外的垃圾堆中确实找到“五
0 F4 ~  S: N7 B+ `九式”手枪一枝——王行凶后返回时把枪扔进厕所，被掏粪农民和粪便一起掏出，
堆在那里——再加上其他一些证据，认定王自正为凶手，应该没有问题了。

- ^* V$ e4 _+ G* X8 a. d　　抓捕是在深夜进行的。派了许多兵士在屋外实施包围，然后由两个保卫干事
& z' z- F% f, t3 X% D进门将王唤醒。内部传闻对抓捕过程叙述如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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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q( G1 x( l/ [. H8 ~　　王问：“干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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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 [' I# S2 e　　答：“请你跟我们出去一下。”

　　王问：“我可以穿皮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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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答：“自便。”

　　王俯身佯作穿鞋状，突然从床下掏出另一枝五九式手枪，对准来人便射——
$ y' e9 y' C0 R& N! x; D/ a, |垃圾堆里发现的手枪确实是王扔的，但是，保卫部丢失的手枪却是两枝，那么，
凶手手上肯定就还有一枝了，不知破案人员为何将如此重大的线索疏忽了——凶
% s0 M  Z2 l2 {) a" |2 E手共有七粒子弹，十二月十七日凌晨用去四粒，还剩三粒。这时，他迅速地对来
- j" J, U8 n/ t, k7 x2 W人一人一枪，弹无虚发，一重伤一轻伤，趁二人扑倒在地，他便往门外直奔而去。
) Z8 [# G: ?; L- t但他已无路可逃了，门外全是荷枪实弹的军人，他于是将枪口迅速对准太阳穴，
抠动枪机，把最后一粒子弹留给了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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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G# D- `9 D' N! s' P　　　　　　　　　　　　　　关于凶案的余音

　　王自正饮弹自尽——而且很多证据都足以证明“017案件”确实就属他一人
! o+ ?# w" Y" i! l+ B: E4 M$ W/ b所为，凶案应该于此告破了。但事实上，该案在理论上却迟迟没有结案，专案组
一直存在。

3 M) a- J7 m0 ?" b1 @; Y: R　　谭甫仁遇刺不到一年，即一九七一年九月十三日，被写进中共“九大”新
) D% @) u4 d$ U! b( ~* f0 ^《党章》的法定“接班人”林彪突然乘机出逃，摔死外蒙温都尔汗，所谓“四野
- w3 c2 V( E$ W" r9 e% w6 P3 X派”随之也陷入了困境。再让赵泽莽担任破案组长显然不合适了。专案组领导权
再度易手，又改由老昆明军区的人来担任，赵的专案组的某些人又成了嫌疑对象。
. |, A# f& _" H; r6 C死一个像谭甫仁这样的重量级人物是不多见的，这个题材当然必须用够。不言而
喻，谁抓住了破案权，谁就争取到了政治上的主动，而案件破与不破，反倒变得
' l% N- r6 ?/ i3 q9 Z不那么重要了。七十年代，整个国家都在“翻烧饼”——今天甲派整乙派，明天
. ?1 ~* B! P8 t4 e乙派翻过身来又整甲派。专案组“翻翻烧饼”当然不足为怪——事情一直就拖到
) o( m9 _9 \7 s9 D$ \! U了一九七五年，邓小平复出后主政，才由公安部副部长赵苍壁前来云南重新审理
此案，算是对“017案件”做了最后了结。谭的被刺，是那个特殊年代不可避免
的悲剧；案件侦破过程本身，也折射着那个特殊年代的矛盾和悲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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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e8 c5 x- o1 V# q) E　　如果按当时的标准来划线，那么谭甫仁很可能被算作林彪线上的人物。据当
时所知，一九七○年的庐山会议上他也是一个跳得很高的角色。如果他不是被刺
身亡，那么等到“九一三”事件之后，他的日子肯定是不会好过的，被算作上了
“贼船”也未可知。因此，他的被害，对他本人来说，也许还算上天眷顾，免去
了一场政治劫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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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再看凶手这边，据说王自正系河南内黄县人氏，当时的传闻是，王家庭出身
富农。乃父被革命政权镇压，王故而身怀杀父之仇，用菜刀手刃当地村乡干部，
而后“混入革命队伍”。直到文革清理阶级队伍运动中才被当地群众来信揭发了
“罪行”，遂从五月底开始将其“隔离审查”。隔离前，已决定将其调离昆明，
派赴边疆文山军分区保卫科工作。这就出现了令人疑惑不解之处：王被隔离之前
' ]4 S' q* S/ X1 h是何原因被决定调赴边疆？隔离后，已明知其有血债在身，足见案情非同一般，
3 W1 }( }& X6 K( p1 \; m4 F0 `那么为何“审查”半年多了还不绳之以法，反而还继续将他与众多审查对象一起
, w+ d- y" F) G# c: u9 j留在“学习班”内？而且对他的监管如此放任，以至于他轻易拿到枪，轻易实施
4 q0 Z$ n2 u5 p) r  q7 k了刺杀，大家尚且蒙在鼓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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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时阶级斗争年年讲月月讲天天讲，清理阶级队伍清得“白茫茫大地真干
* e/ o' b' F8 i" b! n净”，可恰恰就在政府大员自己身边，却千疮百孔，漏洞百出。联想到当今社会，
很多领导者会上一套会下一套对人一套对己一套，如成克杰之在《东方之子》节
目采访中痛心疾首地表白：广西三千万人民的温饱问题不解决，我睡不着觉呀，
8 B$ [/ ^9 [9 t而私底下却和情妇李平几百万几千万地贪。谭甫仁那个年代倒是没听说谁贪污谁
腐败的，但领导者把所谓革命理论仅仅当做一种工具，对人对己，两种玩法，这
荒唐却又非常危险的种子，早已经播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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